程思传:香港无法 也不会回复原状

在满月的时候,写了一篇文章(〈写在遮打满月──香港从此不再一样〉),提到持续的抗争,将建制的缺失,从官员、建制派、警察以至反占领的蓝丝,赤裸裸呈现。如果还未被清场,几日后占领将踏入第五十日。距离满月不过十多天,时局却转变得很快,一下之间转入了一个胶着的状态:政府除了重复声明外,不作任何回应;学生团体寻求另一条出路不果,占领者的人数与之前相比有明显的差距。

气氛不同是事实。相比之前,占领场内除了零星的冲突之下,明显静了,换来的是场外的好不热闹。随着占领日数增加,不同政商界人士轮流露面,除了在位的高官持续地间歇性蒲头外,在反占中、爱字头等份子搞完签名和平集会,稍为沉寂之际,另一批政经界的旧人重新上场。看着新闻,时光好像倒流至2003年,当年声名狼籍、问责离职的高官们一同回朝,小则意图劝服学生,大则牵头筹办基金会智库。无论何人,目的依然如一,期望凭着他们的超高民望超好名声安抚、劝退占领者──学生的诉求很清楚,政府已经听到、应该见好就收、让香港回复原状,还路于民等。

自从运动开始,这等说话,他们讲了又讲,我们听完又听,用词不同,但早已听腻。只是每次听见有人高叫占领人士退场,让香港回复原状时,总有不少疑问,究竟怎样才叫回复原状?是被占据的马路再次开通?帐篷海报物资以至连侬墙完全被拆?学生回到学校上课,不再睡在街上,还是什么?

如果回复原状,只是再次开通马路,让车辆再次行驶,这究竟有何困难?金钟道开通了,香港有什么不同吗?这些被占据的道路,总有一天会再次被车辆行驶,但是马路重新开通,再次车水马龙的时候,香港真的可以回复原状吗?

这一个月,香港不同了。这种不同不是表面上的不同,维海依然窄,幻彩咏香江依旧八时出现,但是城市的内涵却不同了。内涵的改变,不是归因于马路上的抗争者,而是每日义正辞严指责占领者的高官们,他们手执权力,但纵容暴力,纵容其他当权的,让香港的核心价值被毁,正如港大法律学院首席讲师张达明所说:“无权力的市民不遵守法庭命令,对法治造成的破坏有限,而且可补救,反而有权力的人,无限制地行使权力所造成的破坏,是不能补救。”

其实,即使你在公民抗命争论最激烈之时,意图保持所谓的中立,继续日常生活,只是间中评论几句“系啰,返工用多左十五分钟呀”,与朋友闲聊“你有冇占中呀”之类,但铃声不会因你双方掩耳而消音,社会始终每日在变。很多从前以为香港不可能发生的事,一件接一件的在这片土地发生:议员指鹿为马,凭着所谓很多樽水和粮食,以及“相信就有证据”,言之凿凿地指有外国势力入侵;特首收取外国上市公司五千万,无须解释之余,又被立法会否决调查;律师颠倒是非,称暗角打人的警察为“七侠五义”;警察滥用暴力,放走疑犯,甚至有市民帮忙捉拿犯事者,反而被捕……

以上每一件事,这一个月以来,都叫人诧异。诧异这是香港,诧异有很多人依然无动于衷。然而,有一件事可以肯定,即或占领以什么方式完结,道路再次通车,香港不会回到从前的原状──很多人不再像从前般政治冷感,反而更愿意接近它,用不同的方法,遍地开花。占领最大的影响,不是肉眼能见的,成功不只是一个个睡在金钟旺角铜锣湾的人,而是如那挂在狮子山上的直幡,现在被人拆了,早就植在很多人的脑中。

香港无法回复原状,是因为原状早被某些人毁坏,如今他们意图飘移境界,按自己的需要利益,重新划界;同样,香港不会因复原状,因为有很多人经历了这特别的一个月,想法不同了、价值观不同了、对香港的感觉也不同了。这种不同,是让市民与政府愈走愈远的原因。若果时到如今,政府只是继续以旧眼光看这一代人,拘泥在开路与不开路,何时清场如何清场的问题上,这个政府不只失去了一代人,而是失去了香港的未来。

文章来源:程思传的伪文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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