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鸣》社论:对北京奥运的思考

空前盛大的第二十九届奥运会在北京闭幕了。这届奥运会在场馆设施和组织工作、保安工作这些硬件软件方面,都得到了与会者的交口称赞;在运动赛事方面,各国运动员在竞技场上的出色表现,打破记录的成绩竞相出现,还涌现了一位独得八块金牌的名将菲尔普斯,以及连破人类短跑速度极限的飞人博而特。中国运动员在比赛中夺得五十一块金牌,位列金牌数量第一,这是一个历史性的突破。作为一个体育盛会,北京奥运是成功的。

不过事情还有另一方面。

八月二十四日夜间鸟巢上空的焰火灰飞烟灭之后,当人们回顾北京奥运的时候,就难免会想到许多值得深入思索的问题,以下略举数事。

第一个问题:中国人民的梦想是什么?

“同一个世界,同一个梦想”是奥运场馆内外最醒目的口号。“百年梦想”更是比比皆是的标语。但是官方从不曾解释过这“梦想”究竟是什么。是主办奥运?一九○八年有哪个中国人怀有这种“梦想”?不要说一九○八年,就是一九四八年甚至一九七八年,能有这个“梦想”吗?最近这三十年虽然有些人有此“梦想”,但是把它说成“中国人的梦想”也未免水分太大了吧?

中国人民一百多年以来确实有一个梦想,这就是民主。至少从戊戌变法算起已经一百一十年了。这是整个中华民族的梦想。一九四九年许多中国人都以为,这一下民主的梦想实现了,谁知打着民主旗号进北京的中共却建立起一个远比一切专制帝国更加独裁的所谓“人民共和国”。和台湾相比就可以知道,中华民族今天比一九四九年离民主的梦想更远了。

第二个问题:金牌与大国

中国在金牌榜上位列第一,我们也为中国运动员的优异成绩喝采,但并不认为金牌就是大国的指标。

现代意义上的“大国”,有它的综合指标。中国只是在人口和土地上大于一些国家,在经济方面也只是在国民生产总量,外贸和外汇存底等指标上位居前列,而在技术水平和市场化水平方面就差得多,至于说到政治民主、思想自由,那就根本不曾及格,怎能戴上“大国”的桂冠?

即使光从体育方面来看,“金牌大国”也不等于“体育大国”。中共对体育实行“举国体制”,以举国之力集中培养少数精英,以夺取金牌为目的。这种体制确实可以造就一些摘取金牌的人才,但是与广大群众并无关系。十几亿城乡居民,有多少运动设施可供他们使用?

如果以为金牌多就能进入现代文明大国的行列,就能使国运昌隆,那么纳粹德国的命运就足以使人清醒:一九三六年的柏林奥运,德国金牌总数第一(三十三枚),超过美国(二十四枚)。但这并没有使德国成为文明大国,一九四五年希特勒的法西斯政权就灭亡了。

二次大战以后,极权统治下的“举国体制”,在奥运赛场上曾经屡建奇功。苏联曾经几次压倒美国,位列金牌榜首。东德也曾在一九七六年和一九八八年压倒美国的金牌数量。但是同样没有挽救共产主义的没落。

第三个问题:奥林匹克精神与“面子工程”

由于中共统治的合法性流失殆尽,共产主义空话早已没有人听(包括中共自己),所以只能向民族主义求救。举办奥运,是本世纪开始七八年来中共的头号“面子工程”,既可以对内收拾人心,也可以对外树立形象。为此不惜投入巨资,务必把场馆和道路建设得富丽堂皇,把开幕式和闭幕式办得尽善尽美。但是花费远远超过历届奥运会,被称为历史上最昂贵的奥运,然而中国至今有不少人尚未达到温饱,如此摆阔实在不该啊!

这个“面子工程”不单表现在花钱上,而且表现在弄虚作假欺骗世人上。开幕式的“脚印焰火”原来是用计算机合成愚弄电视观众的。开幕式的小女孩独唱,原来是一出双簧。演唱者杨沛宜被认为长相不好,为了“国家利益和国家形象”,所以不能出台,而由另一个被认为漂亮的林妙可出面假唱。在开幕式上护送国旗的五十六个民族的儿童,原来是清一色的汉族。

也是为了“面子”,奥运期间中共当局破天荒在北京开辟了三处“示威区”,以表示他们已经赏赐给中国公民以示威的自由。然而到了八月十九日为止,总共有七十七起示威的申请,却没有一个人去示威。有两个老人申请示威之后,竟被当局处以“劳教”。

另外,肃清上访人员,把大量农民工赶出北京,当然都是“面子工程”的重要组成部分。所以外国人来到北京,看到的是林立的高楼,整洁的街道,到处都是鲜花,接待他们的是官员和志愿者的笑脸,再也看不到访民的愁眉苦脸和满身泥土的民工了。

这种“面子工程”合乎奥运精神吗?

一九八八年的汉城奥运会成为韩国走向民主的历史转折点。有人曾经对北京奥运会寄以同样的期望,结果如何呢?仅从上面所举的三个问题来看,中国离这个转折点是更近了还是更远呢?

原载《争鸣杂志2008年9月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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