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12月17日,星期三,我的第58个绝食抗议日。晴天。现在夜色已深,一天即将过去,我写下今天的绝食日记。
今天让儿子看信箱,他把手伸进信箱,做取信的样子,然后,侧身把手拿出来,背在背后,走近我,微笑着说:我给你信。等我伸出手掌,他笑出声,伸手拍在我的手心——一只空空的小手。看到我上了当,他笑的更大声,为他的小把戏得意着,他说:我骗你的,没有信来。你又上当了。
我已经很久没有收到郭飞雄的来信。一般地他每个月会写三、四封信。11月,他写给我四封信,给女儿三封信(放在给我的信中)。现在,12月已经过去大半,我连一封信也没有收到。每天我都查看信箱两次,上午一次,下午一次。担心漏掉了他的信。但还是没有他的来信,我不免纳闷。按他的习惯,他是会写信回家的,尤其是女儿在信中要求他“如何写好作文”请给予回答。也在信中问他“如何学好古汉语”。请务必给予回答!对女儿这样明确的要求,如果他收到了信件的话,他一定会写信答复的。信是11月中旬写的。那么,只能是他没有收到这封信。女儿的信,儿子的信,至今没有收到他片言只语的回复。
这不是他的行事风格,他见信必回,就是对不太熟悉的人,都是如此,何况是他的女儿在信件中,就学习上的事情的提问。所以,我猜测他没有收到我们的信。一般信件不可能丢失,所以极有可能是梅州监狱没有把信交给郭飞雄。
上个月,郭飞雄给我的信中说,随信一并给我寄来一些哲学讲解,他认为12岁到15岁,是学习哲学的最好时机,于是自己给女儿编写了一些哲学讲解,为正在学习彩图缩减版《西方哲学史》的女儿进行辅导,但是这样的讲解,只收到了一部分,最前面的和最后面的,大约三分之一的内容。中间部分,都没有收到。我在几周前,给梅州监狱打电话说:按郭飞雄的来信中所说,有一些信件我没有收到,是有关哲学内容的,是为女儿的学习,写的一些讲解,不是敏感话题,对孩子的学习很有用。请你们查找一下,看是否没有发出来,如果找到,请你们发出来,这些信件对学习很有用。梅州监狱接电话的警官说:我们一般不扣押信件。他答应,如果能找到就发出来。至今,我没有收到缺失的那一部分。
对于给爸爸写信,至今没有收到回复的事,她一直记挂着,她多次问我,爸爸为什么现在还没有给我回信呢?我等得很着急。我先说:再等等。后来说:也许爸爸没有收到你的信。为什么收不到我的信呢?我没有回答她。只说:只是也许。再等等。
看来,是梅州监狱扣押了这些信件。为了确保我写的信能够送到他的手中,我一向不在信中提到敏感话题。
那封没有送达飞雄的信,是在11月13日晚上写的。我们收到信件,很高兴,尤其是西西,她简直就是兴奋状态。看信后对我说:我现在就写回信。大约三、四十分钟后,就来到我的房间,给我看她写给爸爸的信,四张纸写满。说的都是学校的事情。我夸她写得很流畅、很自然,语言很活泼,并说:就是这样,对自己的爸爸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你可以把你想说的任何话,在信件中告诉他的。爸爸看到这样的信,会高兴的。听我这样说,她又把信要回去,说要用订书机订在一起。等她拿回给我的时候,她说:她增加了几句话,再次强调务必就“怎样写好作文”给予答复;并说要爸爸把她的每一封信都收藏好;请看后面是我给你设计的卡通形象。我翻到后面,不禁笑了,看来西西认为文字的言说还不够,决定用画笔来表达。西西给她的老爸画了三幅小卡通画,非常神似。我看后,心里想,这样会不会信被扣下,不送达郭飞雄呢?但,我没有对西西说什么,把信放好,几天之后,寄出了这封信。
现在,隔着一个月的时光来看那个收信、写信的美好的夜晚,在夜色围合的屋子里的灯光下,我们兴高采烈的谈论著来信,洋溢着欢乐和兴奋的屋子一改以前的寂静、寒冷。就是那天,西西画了三幅卡通画,黑白两色,用钢笔画的,她要他收藏好的那封信和卡通画,现在不知在哪里?三幅小画,非常可爱,其中一幅画稍大一些,那是郭飞雄举着一个长方形牌子,上面写着四个字——这四个字也许正是信件不能送到的原因——我是英雄!
──转自《自由亚洲电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