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内容提要:曾经从战场死亡线上滚爬出来的郑江,凭着一身勇猛,带领一家人把硝烟弥漫在自家的房前屋后,击退数百人的多次进攻取得了胜利,但最终还是无法守卫住自家的房园。
一段痛断肝肠的爱情故事,仅有三面之缘却打动一片芳心,更唤起对久远时空的记忆。没有漫步在花前月下却愿伫立在大雪纷飞的铁窗外,把自己变成一尊冰冷的雪人,来传递一片热忱的冰心,表达一份坚忍不拔而又无限崇高的爱。
一次次被打倒又一次次爬起来的气慨竟然可以震慑和击败强大的暴力,被扭曲的是肉体,打不变形的是心、是灵魂、是一个坚如磐石的信念。
他们有过反抗、有过越狱、他们维护人权而不惧生死;他们为了保护赖以生存的土地,和特警武装力量发生激烈战斗;他们目睹了浴火的惨烈;也亲历灵堂尸身“人间蒸发”的现场;他们痛恨的贪官、恶人竟然离奇的死去活来;最令郑江感叹的莫过于自己亲人的死,这种死实在太惨烈,被称为“这个星球上从未有过的邪恶!”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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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婷婷在燕城一所中学教书,一晃寒假结束了又回到学校。一日,谢婷婷刚出校大门看见杨冬梅迎上来,两人寒暄几句杨冬梅便介绍身边的丈夫郑学军,谢婷婷自然有很多话想问他,一群学生经过叫谢老师好!谢婷婷回应后便邀请杨冬梅、郑学军两人去附近的教工宿舍坐一坐。
这房屋客厅和卧室都不太宽敞,但见宅舍鲜净,谢婷婷让客人坐双人沙发,沏了三杯茶,打开一个翻板椅坐在茶几对面,她先了解郑学军保卫家园的事,然后又将话题转到李浩然,郑学军也就滔滔不绝地讲起来。
他和李浩然都被归为不认罪服法之列,他亲眼看到李浩然被狱警一次次打倒在地,又一次次从地上站了起来,更令人刻骨铭心的是被关在禁闭室里的那段时光,他从砖缝里看到李浩然被受酷刑的场景。谢婷婷还没有听到下文眼圈已开始发红。
郑学军说:“我当时在禁闭室,从砖缝知道李浩然进来后我感到非常难过,一声声惨烈叫声令人毛骨悚然,我还看到他多次被折磨至昏迷,又多次被凉水泼醒,这种惨烈场景只在电影上看过。过了一会我听见姓吴的狱警叫李浩然签字,姓吴的说:‘你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我话也不想多讲,你只要在诲过书上签个字就可以离开禁闭室,否则你也知道等待你的是什么,我也不想这样做,但你只要配合我们的工作一切都好说。’李浩然仍然拒绝签字,姓吴的狱警离开后,又进来几个包夹犯人说:‘你知道为什么又把你搞进来吗?这是百日攻坚活动,这次进来恐怕不会低于三个月吧,你知道‘地锚’吗?如果不知道就让你尝尝。’只听见手铐铁环声响了一阵后,狱警和包夹全部离开时扔下一句话:‘好好享受吧!’
这时我取出砖头一看,天啦,只见李浩然的两只手被铐在左脚踝下的地环上,手脚紧紧的锁在一起,右脚紧铐在另一个地环上。双腿之间的角度达130度,腰被扭曲,头也被迫垂在左脚上。我叫着李浩然的名字,他一惊问道:‘你是郑学军吗?’我回答我被关在隔壁,这样我和李浩然开始聊天,李浩然保持这个地锚姿势度过一晚。
第二天有人进来查看了一会,但也没给他松开,也不给吃喝,李浩然一天天越来越没力气说话,三天后解开地锚,监区医院来了两个人给李浩然量血压,高压50低压30。然后他们强行用输液管插进食道给他野蛮灌食,事毕将李浩然继续扭成地锚姿势,便关门离开。
郑学军说:“我被放出禁闭室后,李浩然依然被扭曲在木床上,监狱对所谓顽固份子的攻坚再次失败。听包夹透露,当时李浩然被上地锚的木床已印出一个扭曲的人形,擦洗不掉,他被台进监舍时已奄奄一息,好几天他的腰都无法伸直,闫管教还取笑他说:你不是打不倒吗?这下怎么倒下了,有本事你再给我站起来。李浩然咬咬牙从床上想翻起来结果却翻倒在地上,管教和包夹都笑了,闫管教又嘲讽说,你不是一粒蒸不烂、煮不熟、捶不扁、炒不爆、响当当的铁豌豆吗?我看你还是被蒸烂了、捶扁了,我们还专门给你量身设计订做了一个上‘地锚’的十字架,如果你还是顽固不化……闫管教在说话间只见李浩然竟慢慢地扶着床又站了起来并挺直了腰,这时闫管教无语了,却惊慌地离开。”
此刻谢婷婷和杨冬梅早已泪流满面,郑学军见状就不好再说下去,谢婷婷要求把看到的和听到的全都说出来,她将向世人揭露这惨无人道的迫害。
郑学军继续说:“我和李浩然刚进去时先接受非人折磨,使锐气尽失,人的所有尊严丧失殆尽,接下来分到五监区强迫超负荷劳动,每人每天必须完成繁重任务,否则得吃皮鞭、熊掌等,大多数时间只能睡上四五个小时,这里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间地狱。接下来对一群法轮功学员实行包夹,逼迫写转化材料,每天必须写思想汇报,警察随时用各种方式处罚或指使包夹犯人恶毒下手迫害他们,禁闭室里备有各种刑具,里面常发出惨烈叫声,外面的人都毛骨悚然,李浩然在这八间禁闭室差不多都关过,经历了坐老虎凳、挂金钟、五马分尸等等酷刑,被电警棍击打等酷刑已是常有的了,李浩然曾对我说,这地锚让人痛得钻心,比其它酷刑都难熬,但面对所有这些酷刑时,只要心里有师在、有法在就能够挺过来,常人是根本过不了这一关的。李浩然还给我讲了许多关于人生和宇宙的道理,但我仍然不太明白,我想请教请教。”
谢婷婷将手中擦眼泪的卫生纸扔进垃圾箱,去卫生间洗洗手和脸,然后去内室取出一本《转法轮》双手捧给郑学军说:“我体悟这是一本指导人修炼的天书,越看内容越丰富,有人悟到重德,把它称为高德大法,有人悟到更高境界,把它称为宇宙大法。还有人仅仅为了祛病健身、带着强大执著或批判的观点去看,却什么也没得到。因正法传世,邪恶相继而生,正邪水火不容,当邪恶铺天盖地的时候,正的因素欲将一次次挺立起来,终将邪不胜正。自古正教传世都有邪恶干扰或镇压。”郑学军双手接过《转法轮》他顿时感到金光四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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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浩然的不屈气节令谢婷婷震撼,同时也为他所遭受的磨难而痛心,她和李浩然之间仅仅三面之缘,脑海中却怎么也抛不掉李浩然的身影,她回忆过去的时光……
婷婷还在学生时代,那时婆婆身体虚弱,除每天熬药外,也在家里拜佛、念佛经。婷婷特别喜欢听婆婆讲一些佛教故事,后来开始和婆婆探讨人生哲理,“我是谁?我为什么要来到这个世界上?”谢婷婷总也想不明白,她从唯物辩证法的哲学观里找不到答案,又从唯心主义上面去求索,但多是些因果报应,六道轮回等等。婷婷却觉得,人生一世,草木一春,百年后浑浑噩噩又化为尘土,实在太无聊,就为了活着享受人间生活吗?这可没有什么值得享受的。她消极的生活态度使婆婆有些恐慌,于是开导她:“美好的人生莫过于拥有信仰,可不要厌世啊!生在中国难,转生成人也难,今生今世不得佛法啊更待何时?”
婆婆当护士几十年,见过太多自杀的人,就是因为厌世,为了罢脱一时痛苦,但被抢救活过来后都对自杀极度恐惧,他们说在死亡过程中更是痛苦千百万倍,还有的人看到自已死后被小鬼直接投入地狱受苦,令其不断重复自杀时的痛苦过程。
“只是觉得人生无聊,但并不想离开这个世界,感觉自已在等待什么?”婷婷这样说主要是让婆婆宽心,但也总是存在“等待”这一念。
婷婷大学毕业回家,见婆婆好像年轻了许多,病痛全都消失,走起路来也精神百倍,感到非常奇怪,就问婆婆吃了什么灵丹妙药,婆婆说:“这灵丹妙药啊就是不吃药。”婷婷的父母都被逗笑了,婷婷被弄得云里雾里,婆婆房间的小佛堂也拆掉,不拜佛像了,竟然还扔掉了多年的药罐子,全家人都发自内心的高兴。
有一天来了一位客人,只见来者约有二十三四岁,一米八的个头,白净的脸上架着一副眼镜,婆婆介绍谢婷婷认识了来者叫李浩然,婆婆曾经跟李浩然父母在同一所中医院工作,都是老相识了,婆婆和李浩然席地而坐,又叫婷婷也坐下来。婷婷正被“不吃药的灵丹妙药”给搞蒙了,今天有客人来了不坐沙发,倒让客人直接坐在地毯上,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
婆婆乐了说:“坐在地毯上压压腿,习惯了会感到很舒服。”婆婆从李浩然那里取出一本书递给婷婷说:“我俩以前经常探讨人生哲理,你学完这本书就一切都明白了。”
李浩然翻开《转法轮》说:“我们就从《论语》开始学起吧。”谢婷婷跟大家一块读着,不一会发现原本黑色的字都变成了金黄色,她仔细凝视又不见了,跟普通的印刷一样,但过一会又感到每一个字都是活的在跳跃,但定睛一看还是跟普通印刷一样,什么也没有。他们学完第一讲后,三人进行切磋,婷婷说:“这字为何会变?我以为是看花了眼,就揉搓眼睛再看又没了。”李浩然认为:“这些神奇现象是真实的,很多人都出现过,不是眼睛看花了,学完后自然就明白。”
婷婷想,原来这是一部真正往高层次带人的宇宙大法,世人都是从高层次境界中一层层掉下来的,在这个迷的空间可以通过修行返回去。这跟通常的气功不一样,远远超出治病和强身健体范畴,婷婷也明白了婆婆为什么丢掉了药罐子,是因为她的身心都健康了,一身轻松了,自然就不需要再抱着药罐子不放,但偶尔婆婆也显出病态,她说这是业力,得用这种病态方式还债,过几天就没事了。她说悟性和心态非常重要,如果把他看成是病了,那么可能老毛病就真的犯了。
此后婷婷再也放不下看《转法轮》这本书,她一个劲的看下去,虽然再没有看到表面文字有什么神奇出现,倒看到文字里面似乎蕴藏着巨大的内涵,但又一时说不清,仿佛每看一遍所悟到的思想境界都不一样,无法用语言表达清楚,如饮甘露水,冷暖自知,她明白了许多做人的道理,似乎等待多年的就是这部大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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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上午,婆婆带婷婷去公园休闲广场,不一会广场便聚集了几十人,他们拉起了义务教功和法轮大法简介的横幅,放起了炼功音乐,婆婆叫李浩然过来教婷婷做动作,婷婷学得很认真。成群鸽子早已把家安在了公园广场,它们就在炼功人周围走来扑去。
炼功结束后婆婆想在公园里走一走,谢婷婷便挽着婆婆的手,和李浩然一块边走边闲聊,他们从柳树成荫的湖边大道来到荷塘边,绕过拱桥,欣赏这荷塘的美景。
那是百花盛开的季节,宾江公园空气尤为清新,湖水湾角处长满了荷花,水塘里有一对鸳鸯和几只水鸭子在游动,还有几只白鹭在岸边,一只游船从水面划过,荡起一波涟漪,被惊动的鸟类迅速游进荷叶丛,远处的白鹭也扇动翅膀飞动起来在不远处又落下。李浩然看看时间不早了下午将回天津上班,便向婆婆和谢婷婷告辞。
谢婷婷还记得第三次和李浩然见面时,李浩然已经被关进天津的一个洗脑班,当时洗脑班要搞一次帮教活动,也要求家属和亲友都可以参加,她和婆婆与李浩然父母四人一道去的洗脑班,这里的工作人员要求他们不许交谈不利于李浩然思想转变的话题,他们被领到一间办公室,过了一会工作人员带着李浩然过来。
母亲见李浩然已清瘦了许多,握住李浩然的手泣不成声。他们坐成一圈,其中一个官员谈了当前形势,要求李浩然尽快醒悟,脱离法轮功。另一个帮教人员说:“我以前也炼功,单位搞了人人过关后,我就明确表态不炼了,每个人都要表明态度,单位一些跑北京上访的法轮功学员也回来写了诲过书,表示不再去北京上访,得跟随这个大的潮流、大的形势……”
谢婷婷觉得这个场合她们似乎在配合警方给李浩然施压,她立即起身要去卫生间,婆婆说她也去,俩人便起身离开,过了好一会她俩又回到办公室,婷婷在室内踱步却不愿坐下来,她又拿纸杯去饮水机灌了半杯水。
一个工作人员过去小声问谢婷婷是李浩然什么人?谢婷婷不知如何回答,一时无语,工作人员又问:“你是他的女朋友吗?”谢婷婷突然与李浩然四目相对,她微微地点头,似乎在回答李浩然必须坚定信念。这四目相对有一种纯真、纯善之情,好像是一种久远约定,此刻,仿佛整个世界都消失,只剩下两人世界,双方的眼眸里透出一种情愫,并伴着一种崇高,仿佛在遥远的天界,有一对金童玉女在互相提醒,然后一起下到凡界……
此后李浩然的身影一直占据在谢婷婷心间抛之不去,她不停找婆婆了解李浩然小时候的情况,婆婆也看出了婷婷的心思说:“我看你俩非常般配,这事放在我身上好了。”
婷婷拍打婆婆的肩膀说:“尽胡说、尽胡说,人家只是想关心一下嘛。”在李浩然从洗脑班出来不久,婆婆便私下找李浩然撮合,李浩然表示想抽时间与婷婷见一面。
于是婷婷开始盼着“这一面”,她想,“这一面”也许将戳穿两心相爱的羞涩,将是爱情花蕾的绽放,是生活中美好的向往……
但“这一面”因种种原因却一直没有见上,先是李浩然失去设计院工作,无经济支柱的他却迟迟不愿见面,再后来因天安门“自焚事件”,他认为应该揭露伪火讲清真相,这是历史赋予大法弟子的神圣使命,是一场惊天动地的正邪大战,这个时候的爱情已经变得如此渺小,谢婷婷非常支持李浩然的选择,在这特殊时期,她也将“这一面”抛之于脑后、藏在了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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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婷婷爱着李浩然,但偏偏父亲却给婷婷介绍了他同事的儿子,刚留学回国,年薪几十万,很有发展前途。因谢婷婷的拒绝,使父亲大发雷霆,谢婷婷说心里已有了李浩然,父亲说:“李浩然因炼功已失去公职,你再看看中央电视台是咋说的,练功会走火入魔,不仅要自焚,还要杀害亲人……”因此父亲坚决阻止。
谢婷婷揭示走火入魔和自焚真相,婆婆也说媒体瞎编乱造,她自己身体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个事实不是媒体的歪曲所能掩盖的。
谢婷婷说:“在这部大法里我找到了人生真正的哲理,多年的心结都解开了,知道了做人的真实意图,天目还能看到许多常人想像不到的事情,世人都被蒙蔽,我还打算在开学前去北京向中央有关部门讲清真相。”
父亲气得瞪圆了眼睛对婷婷举起了手掌,最终没有落在婷婷身上,却一掌击向了桌子,玻璃杯被震落下地打碎。
父亲说:“你休想去北京!”他说着就将谢婷婷的手提包打开,摸出钱包,将身份证、储蓄卡和现金全部取出来说:“这个寒假我帮你保管,你哪里也别去,一旦名字在政府挂了号,你就将是这场运动的受害者,工作、前程什么都没有了。”
谢婷婷想着过去和李浩然的三面之缘不觉又泪流满面,如今李浩然在监狱正遭受巨难,她想去监狱见李浩然一面,这对李浩然来说不仅仅是慰藉,更是对他坚守原则和信念的鼓励。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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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亚兰从北京被遣返回来不久,郑江又准备在八一节前赶赴北京参加一次声势浩大的越战退役军人的集体上访,按要求十日之前必须离开家以防不测,他准备好行李,这时有三人突然闯进郑江家,一个是当地派出所的孙警官,一个是街道办事处党委的周书记,还有一个是化工厂保卫科治安队张队长,孙警官开门见山地要求退役军人在八一建军节期间不得非法聚会。
“非法聚会?”郑江对这句话有些不太明白。孙警官又转过话题用非常客套的语气说:“政府没有忘记退役军人,也没有忘记你们光荣的军人家庭,市政府拨款将在节日期间开展茶话会和唱红歌等活动,将发放奖品、纪念品等。”孙警官要求郑江和郑学军都参加,并发了二份邀请函,孙警官在说话间发现墙角边的行李,他指着行李问将去哪里?
“我将去北京!”郑江直接回答说:孙警官说:“刚才说了不许在这个时候去北京聚会。”
“我女儿在北京,我想去帮她带孩子。”郑江回答,孙警官说:“这个时候不能去,要去也得开完茶话会再去,请配合。”
郑江说:“女儿需要我马上去,我自已的家事用不着政府来干涉吧!”
孙警官说:“节日期间情况特殊,你不能随便行动。更何况你曾经参加过这样的聚会,所以我们对你比较重视。如果执意要去,我们只好请你呆在家里了,同时邀请函也取消。”周书记和张队长也附和着孙警官的意思要求郑江答应留下来,放弃去北京的想法。
三个政府官员离开后,郑江给伍强打电话说了刚才情况,伍强说他差点也被控制,这次秘密行动看来已走漏风声,伍强打算即日出发,郑江和伍强预约好见面时间、地点提着行李刚出门就遇上两个穿便衣的监视人员将其拦住,其中一人介绍自已是国安人员,并强令郑江呆在家里,
这时郑学军下班回家见状,要求这两人出示身份证件,否则我只能认你们为黑帮人员,把你俩交给警察。其中一人吱吱唔唔的说是国安局派来的安保人员。这时张队长也赶来现场,将郑江和郑学军劝回家,张队长非常客套的作了解释,要求不用去核实监控人员,看在袁克勤份上,他会经常抽时间过来关照生活,需要什么随时打电话。
张队长离开后郑江给伍强打了电话说自已被软禁了,无法参加这次去北京的行动。伍强也差点被控制,当天他在地板厂办公室接到门卫接待室打来的电话,说是有几个政府官员要见伍强,他也明白了来者的意图,就告诉门卫不见,门卫自然知道如何回答,说老板已经出差了。随后伍强从后门溜出去,但发现一辆陌生的黑色轿车停在离他车不远的角落里,他怀疑自已的车已被盯梢,就乘坐计程车回家,当计程车开到家门后他机警的四处看看,最后放弃回家的想法,叫司机直接驶向火车站。伍强又接到当地战友王洪军、曾国雄、小潘等人打来的电话,都诉说被当地警方控制难以脱身去北京。
伍强到北京后去了郊区一个私家旅社,用身份证登记住下来,他感觉晚间很可能有警察来查房,他正在犹豫之际,接到郑江打来的电话,说他已经到达北京,伍强大喜,离开了私家旅社找到郑江女儿家,两人住在这里也就不担心安全问题了。
伍强问他如何脱身的,郑江说:“对付两个保安不足挂齿,”伍强问:“是强攻还是用计?”
郑江说:“依我的性格硬闯突围,把两个保安放翻在地不在话下,但是我得考虑后果,害怕给袁克勤造成不好的影响,我直接跟袁克勤做了工作,坚持表明去北京带孩子,袁克勤也给张队长谈了话,于是,我趁张队长来跟保安谈话之机,便溜了出来,现在几个保安还守在我家门前呢。”两人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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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1日中午,伍强和郑江一道按原计划顺利抵达军委总政信访办附近的集合地点,但见这里并没有几人聚集,过了一会碰上了王洪军,他说他和曾国雄都突破了当地警方的监控,但在去北京的路上曾国雄被乘警抽查身份证时给扣下了。
这时一位穿军绿色上衣的人过来对伍强说:“取消在这里聚会,直接去总政西大门。”说完转身就离开。他们到了总政治部西大门前,这里已聚集了一百多人,伍强也与许多老战友一样换上了当年的绿色军装。
有人喊口令集合:“立正,向右看齐,向前看,稍息。”并起音唱军歌,这时退役军人迅速从三个方向朝总政靠拢,并自觉参与到军列和军歌当中,军列周围已来了许多警车和警察,但总政接待官员还没有一人来现场露面。
歌声结束后有人在队列前演讲,事后伍强也出列去演讲,他说:“同志们,我们要求按照《国防法》、《兵役法》和《军官法》的规定,恢复企业军转干的国家干部身份,并整改现今相应职级的待遇。转业军人在企业退休,养老金偏低,故长期上访要求提高养老金待遇标准……”伍强的演讲也赢得一片掌声。
最后总政接待官员出来讲话,表示将接纳诉求,有关官员将在另一个上访场所接待和解决问题,要求大家列队上车,服从总政接待站的统一安排,退役军人面面相觑和小声议论。有人大声说:“我们不要去接济服务中心,要求就在这里解决问题。”有许多人附和不愿离开。
总政接待官员说:“你们不愿去我们这里也没法解决问题,我们这里不接待集体上访,更不是集体上访场所,你们今天来了将近八百人,这是比较大的集体上访案例,因此我们要协同各部委相关人员一同来解决你们的问题,你们还得选出五名代表出面,其余人得有个休息场所,所以不愿意去的人现在可以马上离开回家。”随后过来数辆大巴车,令其全部依次上车,前面有警车开道,后面有警车跟随,车队直接开往北京接济服务中心。
按规定,下车后都得登记,郑江想,当初逃出来时就没有想要登记,他明白这一登记就得遣送回燕城,遣送回家就违背了对袁克勤的承诺,这会给袁克勤和张队长带来巨大麻烦的,所以压根就没有带证件出门,还好几个登记工作人员似乎早已烦透了这份工作,不登记直接进入他也懒得管,郑江进入接济服务中心后,又一想,这里进来容易出来难,我关在里面总得出来呀,到时还得主动去找他们登记的,才会有燕城官员接出去。他四处看了看终于计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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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强被推荐为五名上访代表之一,他们被安排到接济服务中心一个房间里等待官员的接见,一个小时后有七八个官员陆续来到接见现场,总政接待官员对双方作了介绍,五名代表向官员递交了上访诉求材料,军方官员传递了资料。
有官员认为:这些问题和相关的法律法规早已落实到各地方,理应由各地方政府协调解决。国家安全部门的官员认为,聚众私闯国家机关重地,给社会增加不稳定因素,是违反有关法律法规的。
一位复员军官代表说:“都是不怕死的人吓唬谁呢!先不要用带剌的语言来威胁和转移话题,我们这个上访群体参加过战争,打过仗、流过血饱尝艰难困苦,历经九死一生。而今得不到政府应有的回报,成了经济改革的牺牲品,落为兔死狗烹的境地,实在令人寒心!”
伍强认为:“地方政府并没有按规定执行,更何况打过仗的人与和平时期的待遇相比极不公平,现代一个小小的中尉退役不仅有很好的公职,安置费都有几十万。那时候提倡精神,一人当兵全家光荣;现代提倡物质,一人当兵全家富态。我们在政治上受歧视;感情上被疏远和冷漠;并在思想上、行动上限制我们,无视我们的合法诉求,把上访当作不稳定因素,不惜动用各种手段打压而激化矛盾,使依法维权的道路如临深渊、如履薄冰,严重伤害感情。前来上访的退役军人几乎都得过军功章和各种荣誉,而今荣誉一钱不值,昔日的英雄都变成了狗熊,因此我们要争取待遇。”
伍强还说:“更有甚者,我们流血牺牲换来的阵地和每一寸土地为何又落到了他们的手上?”
官员们对伍强的最后一句提问面面相觑,都避开回答这个问题,把话题转移到待遇诉求上,双方各持所见出现僵持局面,由此双方多次发生语言冲突,发展到双方都拍桌子,这或许是军队长官表达愤怒的一种传统方式。
接近下班时间,官员一个个去后门上卫生间,然后又一个个溜走,最后只剩下一名总政接待官员和大量警察,紧接着各地驻京办官员到场将八百集体上访人员逐一分解,伍强、王洪军等人被当地警方带回原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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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剩下郑江孤零零地望着大门,不过这接济服务站访民总是不断,并不寂寞,到了吃晚饭时间,每人一个小馒头一小袋榨菜。天已经黑了下来,他开始盘算“越狱”,看看铁门外守着几个警察,他又走出大厅再看看这园墙有二米多高,他想翻越这堵园墙应该不是难事,他搬来两个红色垃圾桶垒起来,旁边几个访民看出他要干什么,便主动帮他稳住垃圾桶,郑江踩着桶翻上墙顶,看看下面没人注意便跳了下去,紧接着一位中年妇女也爬上墙顶,但不敢跳下,她对正欲离开的郑江说:“我也是个被非法关押的冤民呀,请帮帮我。”
郑江想,这大院内的人何尝不是冤民,他们仅仅为了来北京伸冤却遭受了犯人的待遇,他便回过头来接应,叫她爬在墙上先放下双脚,郑江接住脚这妇人便大胆的滑了下来,接着墙上又上来一人,郑江继续接应,这样一连翻过来十几人,突然墙内有警察在骂,并从墙上探出头来叫下面的人不许动,“越狱”的人全都分散消失在大街小巷。
次日,郑江回家时发现两个保安仍然老老实实坐在他门前,一个人在打盹,一个人在玩手机,郑江有意咳嗽两声,两个保安分明看见郑江从外面回来,惊讶地面面相觑,郑江笑着说:“你看看你们这个样,守得住人吗?”两个保安怎么也想不明白郑江啥时候出了门。
保安24小时的公开监控,使一家人都感到烦透了,郑江便考虑租房的事,他对黄亚兰商议道:“儿子和儿媳住在这里方便上班,今后孙子也方便上学,我们老俩口要经常上访,现在又被监视居住会,影响他们的正常生活,对袁克勤和张队长来说也很难为情,我想咱老俩口应该搬出去住才是。”
对此黄亚兰也早有同样的想法,她说:“我们老俩口都有退休金,你在伍强厂里守库房也有一份工资,加起来去租一套房屋,剩余的钱也勉强够生活了,我也可以去打工挣些钱,等到某一天获得房屋补偿金后重新买一套新房,再和儿子孙子住在一起。”
两人很快通过了这个决定,郑江想去伍强附近找房,方便上班,黄亚兰却想去花园区附近找房,这里熟人多,方便拆迁户商讨赔偿金的事。最后郑江还是同意去花园区附近找房,他们通过中介所找到一室一厅的一套旧房,只是厨房和卫生间小了些,但价格还算便宜就租了下来。这里离林妈妈不远,黄亚兰去看林妈妈诉说搬家的缘由,在场的林妈妈和钱芳也非常高兴能再次成为邻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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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又过了许多年,她们经过无数次的上访,尽管一切寄托和希望全都化作了泡影,但还是不愿放弃。
2011年年底,黄亚兰、林妈妈和钱芳三人再次邀约进京,她们知道,12月4日是全国法制宣传日,12月10日又是世界人权日,觉得要解决自己的问题首先需要法制和人权,她们跟往常一样提前多日到达北京,在全国法制宣传日期间先去了国家信访局,这里上访人络绎不绝,有大量警察随时可能清场,她们就不想在这里列队,打算去公安部的信访部门,因黄亚兰和林妈妈是第一次去就由钱芳带路,她们乘公交车从西城区赶往东城区。
刚到公安部信访部门见门外有人穿状衣,也有几人举诉冤牌,室内也有大量访民列队登记,但秩序并不井然,好像刚刚发生过什么,只见一个人中年男人头破血流被几个人架出室外推上警车,一些保安在维持秩序。
林妈妈递交了上访材料,主要要求公安部明鉴丈夫被逼自焚,并追查责任人和流失的家珍古董。黄亚兰要求追查半夜劫匪和强拆房屋的责任人。轮到钱芳时,她填完表格后问工作人员:“几个多月前我来这里上访过,没有任何回音,是怎么回事?”
工作人员在电脑上看了一会回答说:“档案上没查到。”钱芳摸出手机对着填好的表格拍照,并说:“我拍照留个底,免得你们又找不到档案。”
突然一个保安说:“不许拍照!”并冲上来抢夺钱芳手机,黄亚兰和林妈妈也上前来阻止保安的行为,突然又拥上来几个警察,其中一男警察将黄亚兰一拳。黄亚兰大闹:“警察打人了!”一女警察将林妈妈一推,林妈妈一个踉跄,摔倒在墙角,两个保安夺下钱芳手机,现场一阵骚动和打闹,保安和警察又开始维持秩序,警察说钱芳等人不遵守纪律,并强制她们离开现场,黄亚兰和钱芳嘴里不停地骂着警察,扶起墙角的林妈妈离开。林妈妈说没什么大问题,只是腰有些疼,就去南站附近找了一家便宜的私人旅社住下来休息。
黄亚兰本来打算去女儿家里住宿的,这时候也不想离开大家,她看这地方大都住的是外地访民,突然她看见曾经救过她们的曹大姐,林妈妈也记得她嘴唇旁边有颗痣,确认救人的就是她,曹大姐却说她印象不深,这么多年来她同大伙一起解救过无数的来京访民。
曹大姐说:“这些人截访毕竟是非法的,他们也是非常心虚的,所以我们可以成功从他们手上夺人。我们可不能束手待毙呀,要团结起来维权抗争,最终才可以拯救自己。”
曹大姐原是银行职员,后来四大银行搞人事改革,她也成为被强制买断员工,因参加一个天津政府某部门的集资募款项目被骗走近百万。当时他们发现这个项目有政府部门的支持,且央视名嘴主持节目,有知名学者对此项目的评议和支持,甚至有公安部高官的影子,并在北京召开新闻发布会,他们便深信不疑,这项投资一定会给他们带来丰厚利润,夫妻俩用所有积蓄,先投入了十几万元,刚开始果然有丰厚的收益,便将自己家房屋抵押贷款再借上一些加起来共有七十几万,结果这一砸进去就再也没有收回来。
她说全国有几十万人上当受骗,受骗人纷纷报案投诉,事件反映到了公安部,上面一会说是非法私募,老板卷款逃往国外,无法赔偿投资人;一会又说成是非法传销,谁上访就抓谁,受害人反而成了被镇压对象。
最后曹大姐自家房屋也被银行没收,老公因多次上访被关押,这不,最近老公又被判劳教,曹大姐为了找高层领导讨说法,被迫流落北京街头以捡破烂为生,她睡过候车厅、地道、桥墩、涵洞。
黄亚兰说:“你和我们相比,相当于被变相的抢了房子和积蓄,他们对此不担当责任,抢得更理直气壮。”
躺坐在床上的林妈妈叹口气说:“我想起小时候,父母被打成大地主,共产党不仅强占了我家房屋还开批斗会,他们用政治手段抢劫,迫使前辈不得不就范,没想到几十年后,他们又采用经济手段抢劫,我们力争抵抗,他们竟用流氓手段逼得家破人亡。”
黄亚兰说:“林妈妈已七十几岁了,他们还动手打老人呢!还是法制宣传日呢!定这个日子来给谁看,到底还要不要人权和法制。”
钱芳说:“再过几天是国际人权日,到时我们再去北京的联合国人权机构参加活动。”
曹大姐说:“法制日可能很多地方都有大量访民搞维权活动,但警察也会很多,你们可得想好呀!”(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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