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五,占中抗议撼动香港,28岁的数位策略顾问James Bang发现自己顶在旺角的前线,与其他年轻抗议者一起臂挽着臂,挡开汹涌的攻击者。袭击者们推挤抗议人士,朝他们脸上吐口水,并高喊:“X你妈!”“滚回家!”他们的口音在告诉Bang,他们来自边境那边的广东,他们的背包斜跨过胸前,这是一种常见的大陆风格。他确信他们不是香港本地人。“香港人不会朝香港人吐口水”,他在Skype上告诉我。
Bang在街上已经五天了。到第二天时,他失去了工作。考虑到刚出生的女儿的未来,他做出了决定:支持占中运动更重要,该运动在迫使北京让香港2017年真正的普选行政长官,不让北京删选候选人。当在旺角的战斗终于平静下来时,Bang发现他所运作的供给站已被摧毁,价值数千港元的电池充电器、医疗用品和食物不见了。Bang说,“就象一个有组织、有计划的攻击”。他还指出,那些男子都戴着同样的口罩。“他们基本上就是在清场,清除路障,扯下所有的海报,然后试图来清人。因此,他们实际在做的是警方想做的事。”
当晚结束前,有18个人受伤。警方逮捕了19人;当局称,其中8人与香港的黑社会有关。阴谋论开始在香港充满活力的社交媒体上扩散。人们传阅识别出一些攻击者是卧底警察的照片;有些人发送出展示许诺攻击示威者有报酬的Facebook广告(奖励:推倒供应站500港元,成功引起混乱1000港元)。香港立法会保安事务委员会副主席涂谨申指责政府勾结黑社会,保安局局长黎栋国否认这一指控。香港大学助教Kitty Ho开始编制含有勾结黑帮证据的资料库,旨在对香港的官方警力行为提出投诉。在我们最近一次的对话中,她已经收到了20个不同的案件进行调查。她通过Skype告诉我,“我不能让它不了了之。”她听起来很疲惫。
在香港,使用雇来的打手已有一些先例,尤其是针对那些与北京观点不一致的人士。例如今年2月份,直言不讳的前《明报》主编刘进图被骑驾电单车的人挥刀袭击,严重受伤。攻击者在刘的背部留下了六英寸的伤口,深度足以暴露他的胸腔和重要器官。该案有11人被捕,其中两名男子是在广东省被抓获。有时,黑帮成员只是被用作送信的人。香港出版商鲍朴在2010年曾告诉我,他最先是受到来自中央政府官员的警告,之后是黑社会成员,要他放弃出版李鹏的天安门回忆录。“六四”之后,时任总理的李鹏被称作北京的“屠夫”。最终,鲍朴称因版权问题,取消了在香港的出版计划。
黑社会也可能爱国的思想,是1984年邓小平首先提出来的。1993年,中国公安部部长陶驷驹反映了这些情绪,他毫不掩饰地说,“至于像香港的黑社会这些组织,只要这些人是爱国的,只要他们关心香港的繁荣稳定,我们就应该团结他们。”这在香港引起了轩然大波。
在中国大陆,地方政府有时会部署暴徒驱逐不愿搬离自己房产的人。2011年,(长春市)一名叫刘淑香的中年女子在一百多名工人开始拆除她的公寓时因为她仍在屋里而遇害。被埋在废墟里的一个小时内,她四次打电话报警,无果。她的尸体在两天后被挖出。官方媒体称,那一年至少有11人死于类似情况。
在中国,暴徒还用作其他的功能,包括监视持不同政见者,阻止外国记者探访政治敏感区域,充当执法者来阻止访民上访投诉政府的腐败。据多伦多大学研究地方政府和恶棍之间主从关系的政治学者Lynette Ong,暴徒们经常被用来执行决策,特别是在“合法的国家职能与非法的国家政策之间的灰色地带”,如征地和强制拆迁。
在经济方面,国家使用暴徒是用来落实政策的一种有效途径。但Ong认为,将暴力外包的行为会引发恶性循环,进一步削弱国家的权威。“因此,建立一种暴力可以用来做交易的市场,那么这个国家就走在降低自身合法性的路上。”
这种现象在旺角的街头上演,公众情绪转向反对香港警方。五天之前,警员对只带有雨伞、保鲜膜和游泳镜的学生们动用催泪瓦斯。在旺角,警方主要是站在场边,看着示威者们遭到身体攻击,女性受到非礼。警员时不时试图分开占中营地和他们的对手,但他们在数量上远远不足。Bang回忆说,当他和其他抗议者在网上发出惊恐的推文后,召来了数百名支持者前往该地区增援,人群开始高喊“黑帮警察”和“狗”。
暴力及公然无视法治可能能够暂时抑制抗议,但是底下是新的信任危机,它会萦绕示威者们很长的时间。Bang说,“我对他们已经失去了所有的信心”,“我不再视他们为一支合法的警察部队了。我不认可他们的权力。”
(本文译自Louisa Lim于10月8日发表在《纽约客》上的文章,题为“中国大陆的黑帮”。她是《失忆的人民共和国:再访天安门》的作者。译文有删节。)
文章来源:博谈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