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世纪50至70年代,发源于梧桐山的深圳河,被国际社会称为中国的“柏林墙”。 对于数百万渴望自由的人们来说,那里是天堂与地狱的分界线。
大陆50年代以后的各种政治迫害,包括屠杀、饥饿与贫穷,使民众不得不想方设法逃离,当时香港几乎成了最近的一处“天堂”。
逃亡途中,不仅有悬崖、鲨鱼与洪水,还有边防军机枪扫射和警犬,等待失败者的,是死亡、是酷刑,或者监狱。30年间,曾经有200多万人成功偷渡,而死于偷渡的人数远远高出这一数字。
能闯过去的,就成为可以呼吸自由空气的香港人。
马思聪逃亡香港
1966年,中央音乐学院的院长马思聪和十几位艺术家,受尽红卫兵的凌辱与摧残。1967年1月15日夜,马思聪带着他那把名贵的小提琴,历经艰险,举家偷渡到了香港,此事轰动了全世界。上岸后,马思聪把胸前的毛泽东像章摘下来,扔进了波涛翻滚的大海。1968年,马思聪被中共定为“叛国投敌分子”。
在《我为什么逃离中国——关于“文化大革命”的可怕真相》中,马思聪说:“‘文化大革命’在毁灭中国的知识分子。去年夏秋所发生的事件,使我完全陷入了绝望,并迫使我和我的家属成了逃亡者,成了漂流四方的‘饥饿的幽灵’。”
马思聪逃走后,留在大陆的岳母、侄女、厨师被迫害致死;两个侄子分别被判处12年和7年徒刑,一个侄子被打残;妻弟王恒、王友刚、弟媳何琼被判刑、管制。马思聪的二哥、上海外语学院教师马思武不堪折磨,跳楼自杀。
1985年,中共给马思聪“平反”,屡次邀请他回大陆,被马思聪回绝。马思聪一直对他的孩子们说:“我没有对不起祖国……魔鬼害了人……总有一天会真相大白。”
舍命逃亡的知青
当时对偷渡香港者,中共以“叛国投敌”论处,不仅公安抓捕,如果边防士兵喝令不止,甚至可以开枪击毙,许多偷渡者被枪杀在滩涂上及山里。逃亡失败,就会被毒打、批斗、劳教劳改,被枪毙、饿死、迫害致死、自杀的非常多,而葬身鱼腹的更是难以数记。
1972至1974年为中国知青大逃港的巅峰期。在广州,人们把偷渡叫做“督卒”或“起锚”。据参与者回忆,广州全市每所中学都有知青逃港,平均每个班级至少六七个人。而大多数起锚者都不是一次能成功的。“落格”(坐牢)两三次很正常。
广州培英中学68级高三学生吴某,曾因偷渡失败坐过“竹牢”,用刀片般锋利的竹子做成的仅一人宽窄的笼子,让人站进去,累了想蹲下,就会被竹片刮得遍体鳞伤。
顺德还设置水牢关押偷渡者,偷渡的妇女过海时长期浸泡在海水中导致终身不育,被抓回来,还要泡在水牢里继续遭罪。
一名逃港知青回忆:“1974年8月,第五次偷渡终于成功。游水五个钟头之后,我们三人在平洲岛上岸……警察将我们一共十七八个偷渡客送上船,从平洲岛到香港岛要走三四个钟头。——当时成海都是死尸,船走一段就见几件,好多好多,不是一下子好多,是这边几件、那边几件,剩得个上半身,下半身已经被鱼吃了。周围海水‘红扑扑’。膝盖以下已经断了,还吊着皮……同船几个女的说原来和她们一起有男的已被鲨鱼吃了,有的是咬断脚后流血死的……”
尽管如此,也不能阻断逃港者的意志与决心。一个知青逃港者偷渡了六次都被抓住,到第七次,民兵不好意思再抓了,最后他成功地逃到了香港。
华山望亲
1962年5月5日~25日,仅20天广东省就有30万饥民逃港。港英政府不得不采取遣返行动。饥民们白天化整为零入境,夜晚集体潜入市区,都挤在香港新界。5月21日的那场暴雨,使深圳河面上浮满了偷渡者们的尸体,九死一生的饥民面临着港府的遣送。
关键时刻,港人表现了极大的宽容与爱心。数以万计的香港市民发起“援助有困难的人民”行动,给边境的逃港者送衣、送食、送水。各大港媒一致向港府表达抗议,督促港府采取人道主义行动。
深圳河南岸至香港市区的华山,当时尚未开发,集结有约3万逃港者。男女老幼衣衫褴褛,躲在灌木丛林中,虫叮蚊咬,饥饿难耐,失散者呼儿唤女,声音凄厉。
香港市民得知后,工人放下铁钳、老板关掉店门、菜农扔掉箩筐,前后十几万人次带着救济物资和药品奔赴华山,还有人想尽办法,把越境者带下山,藏匿起来。香港新闻界做了追踪报导。
一位记者写道:“因为哭唤的人实在太多,山梁的地面都打湿了。”上千名警察为之动容,消极抵抗命令。
港英政府再次下达严令,要求将越境者收容遣返。而在收容所外面露天睡着三四千港民,要求放人。5月22日,当载满逃港者的遣返车辆从收容站驶出的时候,惊人的一幕出现了:夹道边突然有人躺在马路中间,挡住了汽车。接着,一个、二个、十个、成百的人挡在了路中央。绵延数公里的路上,上万香港的市民截住了警车,人们趁机将车上的人拉下车,迅速消失在人群中……
闯过来,你就是香港人
港英当局在压力下,改变了做法,着手给逃港者建设安置区。盖起一栋栋“徙置大楼”: “每层有房六十四到八十六个,每间可住成人六人,每幢可住二千至三千人。每幢大楼中间设有男女浴室、厕所和公众水喉。每月租金仅十四元。”
其中最为有名的是香港调景岭难民营。九龙调景岭难民营建于1950年,港英政府用于正式接济大陆难民的地方,居住者经香港社会局登记,1950年6月,难民人数达7千人。到了60年代,人数发展到3万多人。
50年代资本家、右派、地主精英、国民党将领逃港的比较多,人员素质高,调景岭难民营组织自治办公室,建立保甲制度,全营秩序井然。
1962年大逃港事件后,来港的大陆人越来越多,港人纷纷主张引进加工业,开始解决逃港人的就业问题。
50年代和70年代(1974年之前),港英政府对逃港者实施抵垒政策,即逃港者抵达香港地界,即属于香港人,给予合法身份,很多的知青逃港者因此获得正式的香港居民身份。也就是说,只要你能从大陆闯过来,就承认你是香港人!
国际紧急救援
1962年5月22日,台湾国民党政府决定成立专案小组,对逃港难胞,先拨食米一千吨捐赠,然后依自愿原则接济来台。6、7月间,从香港先后发出两批“愿意赴台的大陆难民”到台湾。对于逃港者,港九难民委员会给每名发放救济金70港元,救委会则赠送服装给他们。
5月下旬,美国政府提议,在世界范围内给予中国逃港者人道主义援助,呼吁澳洲、加拿大等地广人稀的国家尽可能接受难民。
6月份,加拿大开始接受对留港难民移居申请,澳洲民间也表示愿意为逃港者开办农场。
这期间,美国民间“救济中国难民总会”主席陈香梅女士,携巨款飞来香港与港府商讨安置办法,并赶赴边界与逃港饥民直接接触,征求意见。
大陆逃港饥民,后来大部分留在了香港,一部分去了台湾,小部分移民美国、加拿大、澳大利亚,再由这些国家转至巴西、牙买加等国。
中共丑化香港,欺骗内地民众
中共一开始把逃港定为叛国罪,没多大效果后,又采取“思想教育”,就是骗和离间。动员群众与香港亲人断绝关系,鼓动亲属揭发检举。大唱红歌、学毛着,演街头剧、样板戏,污蔑香港是“资本主义的纸醉金迷”。
剧团演员欧阳东说,街头剧演一个女孩子逃到香港后死在街头。后来人们了解到,香港的生活根本不是宣传的那样“水深火热”,生活质量比内地高出许多倍。60、70年代,内地许多百姓连饭都吃不上,而香港居民就已经用上了电视机、洗衣机了。欧阳先生说,那些演剧的演员都逃港了,他们剧团一个不剩。
当时,内地对香港进行丑化宣传。官方发过一份文件,叫《人间地狱——香港》,其中是这样描述的:一、香港是世界上最荒淫的城市;二、香港黑社会横行;三、香港是最大的制毒贩毒基地;四、香港自杀者是世界上有数的……
1962年,《人民日报》的一个记者受上级委派来到深圳。一位会粤语的公安科长陪同记者,随着逃港的民众,前往香港九龙。但此记者在香港看到,香港经济高速发展,香港人文明、富裕和富有同情心,并不是中共抹黑宣传的那样的。
逃港作家倪匡:共产党最可怕之处是要洗脑
英联邦港英政府下的香港式民主与自由,虽然有别于总统制的美国民主,但普世价值的人权在这里没有丝毫的折扣,人人生而自由、私有财产不可侵犯。香港是冒险家的天堂,也是智慧与勤奋者的港湾。
上世纪末的香港富豪排行榜前100名中,有40多人是逃港者。香港四大才子之一的倪匡也是一位逃港者。
1955~1956年冬,20岁的倪匡在内蒙保安沼机耕农场一次运煤途中,与另外几名士兵把一条木桥拆下来生火取暖,结果被安上了“反革命罪”,遭隔离审查数月。后来他偷偷饲养的一只狼狗把大队长咬伤了,两罪并罚,倪匡将面临长期监禁。
1956年5月中旬,倪匡连夜乘火车经齐齐哈尔到达大连,再乘船往上海,再南逃,途中多次靠吃老鼠、蚂蚁、棉花充饥,三个月后,他到达广州,1957年7月,他经澳门成功偷渡到香港。
从九龙偷偷上岸的第二天,倪匡就到政府部门填表,领到身份证,正式成了香港公民,然后他在一家染厂工作。倪匡自小喜欢看书,熟读《孟子》。1957年底,他在香港《工商日报》上发表了第一篇小说《活埋》,讲述土改中一位地主婆抱着孙子被活埋的故事。他几个小时写的小说,得到了90块稿费,相当于他在染厂一个月的收入。
一鸣惊人的倪匡,在创作上一发不可收拾,从此开始全职写作,成为当时最多产的作家,与金庸、黄霑、蔡澜并称为“香港四大才子”。
2006年9月,在一个座谈会上,倪匡表示,自己亲身经历过中共很多倒行逆施的事情,共产党最可怕之处是要洗脑,控制别人的思想意志,人在共产党的制度里,只会变成完全服从的机械,非常恐怖。
2019年4月7日,在港台“时代的记录—铿锵说”节目中,倪匡接受采访,谈及他的科幻小说《追龙》时,倪匡说,故事中,东方有一个城市将会灭亡,原因不是什么天灾,而是因其优点尽失。倪匡坦言,这个故事中的城市,就是失去自由的香港。
倪匡访谈仅两个月后,香港人就开始了旷世纪的捍卫自由大游行。当年闯过去,就是香港人!相信如今的香港人,也一定能够闯过去!
参考资料:
陈秉安:《大逃港》
《记忆》93期:知青逃港专辑
黄东汉:《起锚》
费良勇:七波大逃港 中共炮制《人间地狱──香港》
吴怿等:《逃港知青艰辛往事》,南方都市报
──转自《大纪元》
(责任编辑:张信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