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美国经济停滞、通货膨胀,有不少‘爱国者’以为美国时代花落花去,中国崛起已经到来。而美元贬值的同时,国际原油价格节节升高,中美间的一场‘资源竞争’的恶斗已经开始,却很少有人预测它将对中国产生的后果和结局。
六十年代开始,中共自作孽的‘文革’给了仇敌‘苏修’放手大干的机会,越南战争的胜利局面则更给以苏联精神鼓舞,到了里根和勃列日涅夫时代,美苏军备竞赛决战决胜,两国的战略核武器分别达到了近万枚的空前数量。然而,就在这个令人瞠目结舌时刻,一九八八年五月苏联政府突然宣布从阿富汗全面撤军,前苏联崩溃以后的研究资料表明,那时苏联经济之弦崩断了。
以俄罗斯为主体的前苏联是一个资源丰富、科技发达的国家,它在与美国的军备竞赛中不时大放异彩,第一个爆炸氢弹,第一颗卫星上天……然而‘军备竞赛’竟像是美国的一条绞索,勒死了貌似强大的苏联。历史不会原封不动地重演,中美两国之间的‘资源竞争’,会不会也是一条勒死中共的绞索呢?当然应该是一个必须未雨绸缪的研究课题了。
所谓‘资源’范围颇广,狭义地说是‘矿产’和‘能源’。前者又以铁、铝、铜为三大项,中国生来就稀缺,这就决定了必须依赖进口,受人勒索的‘无所作为’的格局。而‘能源’则不同,中国的油气储量虽不惊人,但煤炭储藏却极为丰富,如果合理开采、省吃俭用,适当辅以进口的话,当可以维持一个相当长的‘有所作为 ’的时期的。
然而,在‘发展是硬道理’盲目运动中,中国选择了一条完全模仿美国的‘发展轿车工业’的消费道路,形成了中国的石油资源根本无力满足需求的局面;而在‘稳定压倒一切’口号下,又坚持了一条‘政府补贴油价’的能源政策,促进经济盲目发展。因此在一时国库满盈,外汇富足的情况下,大量进口矿产和石油,这就是导致国际矿物和原油价格同时上涨的第一位原因。
几年前,与人谈这个道理的时候,许多年轻人就反对我,他们的理由是:为什么美国人可以消费廉价汽油,而我们中国人不可以呢?事实上,他们没有认识到两个基本道理:其一,石油是不可再生的,因此不是永远廉价的;其二,今天这个全球化的世界是一个‘美元本位’的世界,中国是经不起美国所能经得起的风浪的。而今天这些有着‘崛起情结’的青年朋友,大都开始正面思考我的这些看法了。
在制造‘轿车/石油’失误政策的同时,中国煤炭资源经历了疯狂的掠夺。我还记得一九五八年‘大跃进’时,中国年产一亿吨煤。两、三年前我在新闻中看到,中国的煤炭、钢铁、水泥的消费量均占世界总产量的百分之四十,那年中国的煤炭产量是十六亿吨,这可以推算世界煤产量是四十亿吨,这个数字是非常惊人的,因为中国的人口只占世界人口的百分之二十五。
今年年初,我又看到一条官方的报告,说去年煤炭产量达到二十四亿吨,即又增加了八亿吨,如果去年世界总产量是四十八亿吨的话,那么中国煤产量就是它的百分之五十了;而中国的人口是十二亿,人均年消耗就是两吨,这就是一个更加可怕的数字了。照此下去,中国有再多的煤炭资源也要被糟蹋光,因此我可以大胆预言:中国这样的发展是不可持续的。
四十年多前,我在四川一个产煤的县城里教书,那里有一个‘永荣矿务局’,一天发生了重大矿难,几十个矿工遇难死亡,原因是农村生产队在大跃进年代开了许多小煤窑,后来都被废弃了,多年后这些小煤窑中积聚了大量的雨水,当矿务局的采掘面开拓到这些坑洞下面时,地层发生破裂,积水冲进了采掘面……。因此,采矿学是一门非常严谨的科学,如果乱采乱挖的话,每挖出了一吨,则可能使几吨、几十吨的资源成为废物。当前中国煤炭产量‘大发展’,大概就是这样的大乱局,它不仅可以预告大量矿难将持续不断,而且可以预见‘黑金’资源的加速耗尽。
而当前胡温这两位‘工程师治国’的时代,他们口喊着‘科学发展观’,实际上他们关注的只是‘对敌斗争’。我可以用巴西发展‘生物能源’的事例,来证明胡温对科学技术毫无兴趣。巴西并不是发达国家,政治也曾经不太稳定,但巴西政府却实现了用甘蔗渣制造酒精的规划,使巴西彻底摆脱依赖石油进口的局面。相反,华北平原每年夏收之后,焚烧处理大量的秸秆,有时还影响北京机场的飞机起降,难道工程师领袖就闻不到烟味,想不到发展秸秆能源吗?不是的,他们的要务是发展封杀人类思维源泉的‘金盾工程’。
过去四、五年中,世界原油价格涨了近六、七倍,矿产价格涨了三、四倍,横跨太平洋的集装箱运费涨了三倍,制造产业回归北美的可能性已经大大地增加了。然而道路不足的北京、上海还挤满了寸步龟行、醉生梦死的轿车。尽管中南海里志大才疏的工程师们最近有了一点‘我们的敌人遍天下’的警觉,但他们在世界上仍然不乏一些产油的政治朋友,然而他们与伊朗、苏丹、利比亚、俄罗斯、委内瑞拉……的交易,绝不会是友谊第一,绝不会有廉费午餐可餐的。
所以在检视中国能源政策错误的同时,也令我联想起了美苏军备竞赛的教训,进而还要追问:中美争夺资源的‘和平竞赛’,究竟‘鹿死谁手’?
二○○八年七月五日
--转自《动向》2008年7月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