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马三家男二所六大队(续)
(2008年4月10日-2008年5月15日)
6
“新收”入所,要背监规。必须三天内会背,否则挨打。不会背的,罚站一夜。
不背监规,就不会得到减期的许可。
每天要进行一次恐怖训练。每天早上开工之前要开例会。在例会上,“四防”要在“新收”中找典型,以便教我们如何遵守规矩。比如规定“新收”不允许抽烟、严禁互相说话等。但总有违规的人,比如有人会在上厕所时偷偷抽烟。“四防”其实早就有所察觉,只等抓个现行。等当场抓到后,会一脚将他踹翻在厕所里。第二天例会上,“四防”让抽烟的那个人站出来,蹲在地上,让他自己说究竟犯了什么错误。他以为昨天的惩罚已经完事了,不知道自己又犯了什么错。两个打手上去一顿狠揍。问他昨天干什么了。那个“新收”终于知道还是为抽烟的事。他承认自己违反了规定。
“四防”问他:“该受到惩罚吗?”
他说:“应该。”
两个打手上去又是一顿狠揍。打到他口鼻流血,并保证以后不会再犯。
于是,例会结束。
每天例会,都对全体“新收”开展这种恐怖训练。
“四防”每天都能找到目标人物。
7
每天主要的生活内容是干活。
那时,六大队没有工房,就在监舍里干。早晨起床、洗漱、送走被褥后,床铺就成了工作台。四点多钟,天还没亮就开始干了。
工作是叠纸蘑菇。一张大纸,先用手捋,不断地捋,把纸捋软、起毛了才能叠成像样的蘑菇。纸张太硬,有人戴自己的手套捋。没手套的,用烂抹布、塑胶袋缠在手上捋。什么都没有的,就只能用手捋,手都磨破了。
叠蘑菇的量很大。定额一天一涨。没几天,涨到每人每天一百五十个。纸蘑菇上好颜色后很好看。
完不成任务的就得加班,不让睡觉,连夜在大厅里干。有人干到通宵,接着第二天继续干。老完不成任务的人,会遭到进一步的惩罚,会被罚站或电击。
除一天三餐外,其余时间全是干活。没有节假日,没有周六、日。
我们还要叠丧葬使用的各种各样的纸用品,以及各种各样的工艺品。
由于不能洗澡和洗脚,我们用纸来垫脚吸脚汗,当作洗脚。
8
我们被打骂的事随时发生。
劳教人员除低头干活之外,互相之间聊天都是违禁的。
有一位法轮功修炼人为抗议“四防”的殴打,在食堂喊“法轮大法好!”
警察命令“四防”把他带回楼上,用手铐把他挂在厕所窗户上惩罚。他双手戴一副手铐,被从手铐中间的连接处吊起来,双手高举。再由另一副手铐将其连接悬挂到窗户护栏上部,使人双臂呈悬吊状态。由于窗户护栏有点靠后,前面有个窗台,他始终得向后仰著身体。脚下则浸泡在污水中。他被连续挂过五昼夜,不许睡觉,也没法睡觉。
惩罚不需要太多借口。一切不服从管教的事,都可能让自己被挂起来。
9
尽管都生活在一栋楼上,但关于八大队做鬼活的事情,不光我们都不知道,甚至连老号也不知道。
队和队之间隔绝,严禁传消息。大队和大队之间也是严禁传递消息。只有“四防头”互相之间能说几句话。
第一次看到八大队的人,是在食堂门口。那群人像要饭的叫花子一样脏兮兮的。
我们看着远处一群身穿被染黑的红色劳教服的黑衣人,衣衫褴褛,从旧楼那边稀稀拉拉地向这边走来。旧楼是黑气沉沉的。那边的天空也因此黑气沉沉的。
他们每个人都背着一网兜物品。走近一看,网兜里装的全是人的骨头。有骷髅头,有人的手、脚骨头,还有小骷髅头,是婴儿头骨。我们都吓坏了。这难道是在加工人骨头吗?怎么尸体加工厂搬到这儿来了?
他们把装骷髅头的网兜都扔在食堂门口,排起队伍准备进食堂。看他们身上那么脏,也不知道是做什么工艺的,好像是从地狱里钻出来的鬼一样。
他们的“四防”,一个个像凶神恶煞似的。进入食堂,六大队一般不打人了。但八大队不一样,我们经常能在食堂看见几个“四防”打一个劳教人员,打得满地乱爬。
我听到老号之间说:“别说六大队不好,能留在六大队就算不错了。八大队是做鬼活的,更倒楣。”
我当时想:“这要是分到八大队就糟糕了。”
10
“新收”阶段是不稳定的。
为什么呢?必须再来新人,才会变成老号。也就是说,如果没有新人来,半年也好,一年也好,都是“新收”。
我们好使唤,都是用打调教出来的。
但在六大队不能呆太久了。为什么急着分队呢?因为在北京奥运会前,当局搞社会稳定,抓了很多人。
抓的大批人都来了。必须要给来的人腾地方。
六大队把老实听话的、能干活的、家里有钱的,都留下;不听话的、有反改造情绪的、老弱病残的,全都分到其他两个队:五大队主要是家里有点关系的,待遇能好一点;八大队是最惨的:第一类是聋子、哑巴、瘸子等残疾人;第二类是家里没有人管的;第三类是四锅、五锅(劳教四五次)以上的老皮子,第四类是反改造的。
我想我可能是因为有反迫害情绪才被分到八大队的。
我不说话。我不表现自己。但在警察和牢头狱霸眼里,也是最难对付的。警察们知道我有反迫害经验。对他们来说,我属于老皮子,理应被分到八大队。
文章来源:大纪元
《马三家咆哮》,杜斌着,(香港)大清文化2014年10月出版,田园书屋发行,定价港币69元,可在香港的书店购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