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路加1931年6月出生在南昌一个牧师家庭。他从小喜欢弹钢琴,可是家穷没钱支持他学琴。一位钢琴老师觉得他有钢琴天分,免费教他。
许路加向往到苏联深造琴艺,以出色的成绩考入沈阳鲁迅文艺学院(后改为沈阳音乐学院),这是通往苏联的最佳捷途径。但由于基督徒身份和家庭背境,他不能出国深造,也不能代表国家出国表演。在该院任教的萧邦第十代传人学生,波兰华沙音乐学院的霍尔诺夫斯卡主任教授非常欣赏徐路加,将他收为门徒。
1956年,许路加获得沈阳音乐学院授予的钢琴硕士学位,这是中国培养的第一届钢琴音乐硕士,并被霍教授授为萧邦第十一代传人学生,随霍教授到上海、北京等大城市巡回演奏西方经典钢琴名曲。
1966年文化大革命爆发,许路加因是牧师的儿子,又是基督徒,被学院的红卫兵捉出来揪斗。家被抄,乐谱被一页一页检查,看看有没有发电报符号,琴键被一根一根抽出来,看是否可以发电报,院子被掘地三尺。那年冬天,学院搞军训,行军路上批斗他,不许穿衣服,赤裸身体在火堆上批斗。红卫兵拿出烧得通红的火钳挨近他的身体,他闻到了汗毛烧焦的气味。
一次学院举行公开批斗大会,红卫兵要他在毛像前下跪敬拜低头认罪。对他而言这是不可能的事,毛不是全能的耶稣基督。他说我绝不下跪。红卫兵被激怒了,死按他在毛像前下跪,许教授宁死不从。他们用脚踢他的腿腰,用拳头打他。
一个红卫兵学生从地上拾起一支一寸半长的生铁钉子,和几个红卫兵把他按倒在地,要把钉子钉在他的人中穴上。一个工宣队的领导担心若钉不死许教授,留下疤痕,于他不利,就叫红卫兵把钉子从他右鼻孔钉下去。这个红卫兵学生就从地上拾起一块砖头,将钉子从他的右鼻孔钉了下去,在两颗门牙的牙根之间穿过。牙根破断了,许教授晕死过去。
不知经过多长时间,许教授苏醒了,嘴红肿,满身血,也不知那里来的勇气,看到钉在鼻孔上的钉子,竟然自己伸手用力拔了出来,也不知痛疼。他伸手捏一捏自己的大腿,感觉有点痛,知道自己还没有死。披着满身鲜血,肿胀着鼻嘴,许教授爬回自己的家,太太一见,立即晕倒了。
恶徒还没完,又将他抓回学院里的“牛棚”。许教授在牛棚里继续唱诗赞美神,红卫兵就每天打他,捏他,向他吐痰,不准唱。
红卫兵要他改名,不准叫许路加,因为这是美帝国主义的名字,要改为许文革。许教授坚持不改,红卫兵就用弹琵琶的指甲捏他赤裸的背脊,每捏一次,血泡就多一个,他强忍住不出声,嘴唇也咬破了。
红卫兵知道弹钢琴离不开手指,就想把许教授的手指弄断,要他以后再不能弹钢琴。他们用五根竹筷子夹在他的手指之间,先用手捶下去。竹筷子不断,他们手痛,就改用红砖捶。红卫兵哈哈大笑,每捶断一根筷子就唱一句语录歌:“下定决心,不怕牺牲。”许路加的手指被捶肿,皮破血流,发紫见骨,指尖指甲也烂了,血肉模糊。红卫兵恐吓说,这事别让人知道,否则杀了你全家。没有医药绷带包扎,太太只能用又脏又破的旧裤子为他包扎,没有上药,血皮与布连在一起。筷子断了,但他的指骨没有断,而且在这种情形下手指最后竟完全痊愈了。
文革后,1983年,许教授和太太调到北京中国音乐学院任教。
(作者提供/责任编辑:刘明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