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生:在维权的路上艰难跋涉的传奇访民沈立秀

【新唐人2013年8月10日讯】一、沈立秀经历的上访传奇

2013年,是江苏省连云港居民沈立秀到北京上访的第十个年头。她的上访经历充满戏剧性:两次拦住温家宝的轿车;六次拦住包括张志军在内的三位铁道部正副部长的轿车;频频上演现代版的“拦轿告状”剧情;并且每次她都如愿把上访材料递送到了中国最高行政级别首长、最高部门负责人手里。

沈立秀是因为自己百万资产被侵占、得不到公正赔偿一事控诉原徐州铁路分局,而进京上访的。在中国大陆,包括访民在内的底层百姓,要想与戒备森严的中央高层领导面对面反映问题、表达诉求,难度可能不亚于登月。沈立秀的神奇之处是:她不但“登月”了,而且是多次“登月”! 沈是如何找到高官的专车信息和行车路线的?到今天,这恐怕仍是那几位高官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同样神奇的是,她的冤情即使被多位政府的高层领导过问,却也没有推动她上访问题的解决。相反,却因为她惊扰高层领导,她没有得到她想要的公正。得到的,是她不想要的牢狱之灾。

正在北京为寻找公正而上访的沈立秀一家人,坚韧顽强,不达目的不止休;如此相对应的,是意图阻止沈立秀上访的连云港政府一支“维稳”小组,坚韧顽强,不达目的不止休。本文当事人的一些上访遭遇,我们已经说不清到底是神奇、传奇,还是平淡、平常。或许一些外人觉得神奇的事,当事人自己觉得平常。比如:
① 上访生活层面,如酷暑或严寒的季节,沈立秀带领她的一家人,流浪/露宿北京街头;她在天安门广场上,用塑料盆洗衣服;用矿泉水瓶倒水给丈夫“淋浴”洗头……当看到一组相片,是她一家三口生活照,展现了“天安门广场上的中国民生”,让人唏嘘不已!当然,在街头捡拾矿泉水瓶卖钱,也是她上访生活的一部分。

② 上访维权抗争层面,即便以高血压的患病之身,沈立秀无可避免地经历过不计其数的拘禁与截访,例如:因为上访,她被判为期一年的劳教;因为上访,她的丈夫披头散发、半身赤裸地被截访者打晕在熙熙攘攘的闹市;因为上访,她13岁的闺女程晨被地方剥夺学籍,以至于孩子曾当着温家宝的面高呼:“温爷爷,我要上学!”,并呈上蘸有小女孩鲜血写就的“温爷爷:我要上学,求您帮帮我”的请愿书。——很可能,这是在温家宝总理任内收到的、年龄最小的孩子血书。

二、沈立秀的上访缘由

沈立秀,女,1955年出生,江苏省连云港市人。2000年跟原徐州铁路分局下属单位签订商用房使用合同,租期五年。为运作这个商业项目,沈立秀搭上了的全部身家,竭尽所能,筹措150万元,建起一个聚餐饮、洗浴、歌舞等项目为主的、面向铁路候车游客的综合服务中心。生意一天天变得红火。可是营业才一年多的时间,铁路方面就单方撕毁合同,这对她的打击是巨大的。顷刻之间她便一无所有,且负债累累。纠纷因此出现。事后,不断交涉,没有结果。彻底寒心的沈立秀,在2004年携丈夫、失学的孩子,走上进京的上访路。她相信:在北京、在那个党中央所在城市、那个红旗飘飘的机关,会给她说理的机会,会很快给她一个公道的结果。

后来发生的事实是:她设想的“很快”没有出现;她设想的“公道”没有出现。一个殷实的家庭被毁了;一家三口沦落北京那酷热(或冰寒)的街头,成了三餐无继的流浪者。

三、上访者通往牢狱之路

有这样几个步骤,让沈立秀一步步走进了江苏省女子劳教所:
① 2005年3月3日7点40分许,这是本年度“两会”召开的第一天,沈立秀一家三口拦住了正赶赴开会现场途中的温家宝的车,递交了材料。她不知道,这天的事情闹大了:政府对她的截访立即启动;次日,家乡连云港政法委的截访车队抵京,沈立秀一家三口被连夜从北京押回连云港。在途经天津的时候,因为司机疲劳驾驶,截访车发生了惨烈的车祸,导致同车的押解人员“周警官”一只手臂粉碎性折裂;“王特警”一只手腕撕裂;沈立秀整个人摔出车外,脸上血流如注,创面沾满了事故车的玻璃碎渣;沈那13岁女儿,因重摔致腿部重伤,且没有获得及时救治,已成腿部残疾患者,并且因为年幼受惊吓,从此染上明显的精神焦虑症。

② 3月5日,被截回到连云港的沈立秀,立即被关进当地“五千年大酒店”,被政府的维稳人员重重看守,直到3月17日两会结束。惩罚进一步升级,她被送进了市看守所。——并且上了手铐,并且是当着孩子的面上的。显然,维稳官员对倔强的沈立秀失去耐心,下了辣手。“畜生呀!他们也不避让的我孩子,就给我上了铐!……孩子急坏了,拚命扑过来想保护我这个妈妈……这是‘畜生行为’呀!” 八年过去了,沈立秀回顾这一幕依然义愤填膺,不能原谅当时的上铐警员。她能接受一切施加于她身上的苦,却不能容忍爱女的心灵因大人的事而受伤。

③ 3月17日进入看守所,例行体检是第一道程序。检测结果是,沈立秀的血压高达180毫米汞柱。她记得那天看守所的值班医生姓龚,因为查出沈的身体状况不符合接收条件,拒绝在收容沈立秀的文书上签字。但是在连云港公安分局治安大队长李某的压力下,沈进了看守所。在看守所,沈立秀被频频提审。治安大队的李队长要求沈立秀在摄像机面前,作出息访承诺。沈拒绝。于是,惩罚再次升级:沈立秀被判一年劳教。

④ 3月30日,沈立秀从看守所转移到江苏女子劳教所。在离开看守所的时候,沈的血压高达200多毫米汞柱,因为危险,看守所配备了随车陪护医生。在驶入劳教所的6小时车程中,沈被喂服两次降压药。即便这样,在进入女子劳教所的交接过程中,因为血压过高不符合要求,劳教所所长对维稳官员亮了红灯,拒收。但在连云港公安方面的干预下,自己还是被劳教所违规收容。“总之,我不该被劳教”,沈说。

四、劳教所里受难的那些日子

在江苏女子劳教所,沈立秀实质上待了八个月。在里面,她的工作、生活如下:
工作内容:服装加工。制作工作服、校服;
工作时间:早晨6点—晚上10点。中午用餐休息1小时;每周没有休息日;
劳动报酬:据说是10元/每月。但是,沈立秀说她从来没有领到过;
生活待遇:早餐,1碗粥,2块饼干;午餐,2个小馒头,不到2两;晚餐,米饭,管够。

劳教所里吃的菜,很单调。主要是大白菜,例如,大白菜炖粉条、大白菜煮豆腐之类。菜里面,豆腐少的都挑不出来。最要命的是,菜里面有好多沙子,难以下咽。劳教所里做饭的也是劳教人员。其中一位跟沈立秀熟。她告诉沈:白菜什么的在下锅之前,是根本不洗的。并用见怪不怪的口气说:这么多吃饭的人,哪儿洗得过来?……另外,劳教所的集体伙食,一直没有肉吃。

食品供应:劳教所里的物价太贵了。1个蒸熟的鸡蛋,售价10元;1小蝶(6薄片)猪肉,15元;外面超市售价为7元的某种规格的全脂奶粉,里面卖20元……买这些,需要家属给劳教所存钱,才能购买。(注:上述内容显示的是2005年的物价。)

惩罚措施:因为觉得冤屈、因为不服赔偿方案、因为不愿息访,沈立秀没少受惩罚。也是因为不能接受劳教所对赔偿的调解,沈立秀在里面频频受苦,比如说:她的两颗门牙,硬是被劳教所监管大队的赵萍队长打掉了!
劳教所对不屈服者,通常是通过打和罚来“教育”。看看沈立秀遭遇的种种惩罚:
让血压高患者沈立秀在炎炎夏日,罚站暴晒;
让饥饿状态的沈立秀,卸一整汽车的布匹,从一楼扛到四楼,直到她休克;
让下班后的沈立秀蹲小凳上,因为劳累一天必定打盹,打盹必定头撞地摔下;
罚沈立秀一夜站立,不许睡觉,任由蚊子叮咬叮;
指使吸毒人员对沈立秀殴打;
三伏天,罚跑;
不许喝水;
打耳光;
……

五、后记:被维稳后的沈立秀

中国的维稳政策,对沈立秀这样的被维稳个体,显然造成巨大的伤害。其实,受到伤害的何止是一个沈立秀?记得《财经》杂志曾报导说:据财政预算,2011年中国公共安全支出预算数为6244亿元,高于国防支出。我们可以评估政府的维稳效果,以沈立秀为例。劳教8年过去了,今天她在哪里?她还在上访的路上。深一脚,浅一脚。看不到尽头。

就拿连云港政府对沈立秀维稳个案来看,巨大行政成本支出了,十年维稳,效果为零、为负数。事实上,2005年11月对沈立秀从劳教所的释放(提前了4个月),并不是连云港人民政府对沈立秀维稳措施的结束。因为直到2012年,维稳官员仍然会在政府敏感日,会把她软禁起来,或者走在寻找她、软禁她的路上。可以感觉到,政府方面实际上也并不轻松。

采访沈立秀是在2013年的7月下旬。在北京。在一个骄阳似火的夏日。她说了这样一个花絮:7月20号,山东访民冀中星在首都机场制造了一起爆炸案。事后的一两天,家乡连云港访民“及时”地给她打来电话,问她动态,安抚她说政府愿意商量解决赔偿问题。

沈立秀出示过一份官方监控她的《稳控值班表》。这是2009年“十一”、官方搞建政60周年庆典期间,地方政府软禁她时她捡到的。“值班表”上透露的信息,是从2009年9月7日到12日这6天的警力“稳控”安排:在这144小时内,每小时每分钟每秒钟,都有警员在她的住地值守。值守人员每天分四班,每人值守6小时,无缝衔接。“稳控值班表”上密密麻麻地写着“王永亮”等警员的名字。这只是政府在安排“稳控”她的过程中,无数执勤表中的一张。大体来说,每逢沈立秀被“上岗”,连云港政府每月花费在她身上的维稳费用,起码得也有五万八万。

沈立秀说,她的要求其实很简单:铁路部分因为毁约带给她的损失,原徐州铁路分局作出了赔偿。她说:这笔本该直接拨付给她的赔偿款,连云港新浦区信访局作了非法截留。她不服。她质问:在一项民事赔偿纠纷中,我沈立秀才是民事赔偿的权利人,你信访局为什么要越俎代庖、横插一缸子?你有什么理由截留我应得的赔偿款?连云港信访局的局长王步祥,你为什么在劳教所内用暴力威胁我签字、逼我接受28万元——这个极不公正的赔偿?沈立秀要求新浦区信访局:只要对方拿出铁道部门对她赔偿数额的原始凭据,实事求是给她一个说法,她愿意终结上访,回归正常人的生活。

作为局外人,如果对沈立秀“上访十年”的得失作一个盘点,我们会发现:这是一个双输、多输的局面:
① 沈立秀本是一个有能力、肯吃苦的企业家。如果不出这样的事情,她十年前的百万投入,到今天可能增值到千万规模——如果政府部门当时能及时补偿她,她无论做餐饮、还是置房产,都能轻易实现这一点。过去的十年,是沈立秀彻底失去的十年。在跌跌撞撞、在朝不保夕、在屈辱白眼中,度日如年,过得不像人样。一个殷实的家庭破产了,一副健康的身体摧毁了;不但如此,她年幼的孩子过早失学;不但失学,还失去健康,成了残疾。小姑娘将要拖着一只病腿,伴着心灵的创伤,抱恨过余生;

② 那些负责“稳控”的政府官员,外表风光,内心恐怕也过得并不舒坦。在中国现行的“维稳与政绩挂钩”体制下,他们是不是也有焦虑的时候?维稳对象出了事,维稳官员定会被追责。例如前面提到的“冀中星爆炸案”,事发后,冀中星家乡的山东官员明显内心忐忑,忙不迭地为自己声辩:是广东官方的不作为导致了冀的过激行为!不是我们山东方面呀!

③ 对中国的纳税人来说,这也是不好的消息。中国人承受全球第二的“税负痛苦指数”。不知名的纳税人咬着牙关交的税,却用在限制自己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同胞的自由上面,不值。事情若不这样,沈立秀或许每年能够缴纳数万的税金,反哺社会。

作为一个社会事件的记录者,我不得不感慨:这是悲剧。
—— 无论对沈立秀个人及其家庭,还是对政府、还是对社会而言,都是悲剧。

悲剧还在继续:
上访人还在维权的路上艰难跋涉;
政府对上访人的“稳控”机器还在继续运转;
中国的各级政府部门,能不能从以前那种“暴力稳控”的陈旧模式里走出来,探索一种新的、让人民心悦诚服、让社会真正稳定的路子来?

这是一个需要政府部门认真思考的问题。
因为“球”,一直在政府那一边。

文章来源:《民主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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