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曼的家乡,土改时被抓进村农会的11 个人中,只有他一个人活了下来,其他人全部整死了。
“土改时我耳闻目睹的刑罚和死亡多得很,死的人中大多数都是我们李氏家族的。” 李曼说。
李斗寅之死
李斗寅是李曼祖父一辈的,毕业于北京大学,曾经担任龙门中心小学校长。
他家只有五担租子,土改工作组为了逼要金银和花纱布匹,给他定一个数字,要他按那个数字交纳。他哪里有。他交不出来,他们就把他抓去整。
李曼回忆当时的情形说:“我们关押在一起,给他用的刑叫‘裁肢’,这是我亲眼见到的!他们用一种叫做‘脚拿子’(音)的钢夹子来夹他手指,‘脚拿子’用脚踩,钢夹子就是用来扭铁、扭钢的那个夹子。他们把李斗寅的手指夹在钢夹子里,只有几分钟,手指先夹扁,骨头都夹断了,最后只剩一张皮了。人皮不容易夹断。
他们把第一节夹了又夹第二节,手指夹了两节才夹完。把这只手整残了后,再整另一只手。不光是手,把两只手裁断了后再裁两只脚。你想,夹那个肉和骨头,慢慢绞,一直把它绞断,要好久的时间,要痛好久。
一节一节地裁,裁断,所以,这种刑罚叫‘裁肢’。
李斗寅当时没有死,他的消化器官、呼吸器官还是完好的,不容易一下子死。
他们把他丢在一个猪圈里,有些农民看到活活把一个人整死还是不忍心,给他点水喝,有的给他点稀饭,他又活了几天才死的。他死时68 岁,比我爷爷大几个月。”
李载承之死
李载承是李曼的堂兄,比他大三岁,同他关在一起。
有一天,土改民兵把他抓出来,脱光他裤子,把他手扭在后面,往上提起,就像刑罚吊“鸭儿凫水”一样。然后他们抓来他家的10个女人,哪10个呢?他的亲姐姐、亲妹妹,嫂嫂、族里的婶娘、甚至还有族里的奶奶。民兵们在李载承大腿前放一排板凳,把这10 个女人抓来趴在板凳上,把裤子脱了,脱个光屁股,头髪绑在板凳上。民兵对李载承说,今天这些都是你的人,全是你家里的人,你喜欢不?你看到这一串白屁股你喜欢哪一个?李载承一声不吭,民兵说:“你不说呀?你不说喜欢哪个呀?那不要紧,我们今天来整。”怎么整呢?他们用竹刷子朝他的生殖器抽打。“那生殖器怎么经受得起打哟。”李曼说。
不仅如此,土改工作组还强迫村民来看。
一阵抽打后,女人们被民兵拖出去各打50板屁股。李载承被打得撒不出来尿了。他父亲李先昭来帮他,用嘴吸,才吸出来了,吸出来的尿中有一半是鲜血。可是,李载承下身损伤了,一直撒不出来尿。
李曼说,“他要断气的时候我去喂他几片洋芋(土豆),我喂他嘴里,他已经不吃了。民兵说:‘把他拖出去把脚给他砍了!’
他被拖出去就在那个火坑石头上,用砸草那个锤子,榔锤,这么大,砰砰几下就把他脚秆砸断了,两只脚都砸断了。”
李载承遇难时25岁,未婚。
李先昭之死
李先昭是李曼的叔叔,他是怎么被整死的呢?也用了十几种刑罚,其中一种叫“卵弹琴”,另一种叫“灌水葫芦”。
“卵弹琴”就是用麻绳把睾丸捆起,麻绳接在一根棕绳上面,另一头叫人使劲拉直,绷紧之后就拿锤子,像弹匠弹棉花一样,在绳子上一刮,“嘣”的一声,这边拉得紧紧的,那边一弹,受不了,惨叫。人又是捆起的。
“灌水葫芦”就是把人吊在雪地坝上。怎么吊呢?倒吊,一吊就是一晚上。人倒吊起后,鼻孔是朝天的。土改民兵用壶装了80度的开水,灌他的鼻孔。
李先昭先喷出来的是开水,后来喷出来的就是血了。
天天整,昼夜不停换班整,李先昭被折磨了一个多月才死。
李曼激愤地对采访者说:这些千奇百怪的刑法在土改时公开地四下交流,干部、民兵们互相学习,交流经验。发明一种整人的办法就给予奖励。是他(毛泽东)下的这个令,毛泽东硬是要把地主全部要消灭干净!
李怀清之死
李怀清(音)是李曼的同族人,他一只腿有毛病,走路一拐一拐的,外号叫“三瘸子”。土改时,民兵把他抓来,用铁丝捆扭在他那只病脚上,倒吊起来后,再捆一坨棉花在脚踝上,先用汽油引燃,然后把煤油桐油淋在上面烧。那脚烧得吱吱吱地响。油往下流,火就从脚一直烧到膝盖。李怀清死时57 岁。
李曼回忆道:对了,李怀清的儿子也全部整死完了,其中有一个叫李柏联。他还有个女儿叫李先X——名字记不全了,只知道她在万县省师范读书,才十六、七岁。
两天就把她整死了。不仅是轮奸,还用了各种下流残酷的刑罚。
李怀清的哥哥叫李伯清,土改时也整死了,但怎么整死的我没有看到,他死时 62 岁,他就住在我家后面五里路的地方。现在他的房子已经全部毁完了。李伯清的儿子叫李先藩,被枪毙了。
还有李汶舟、李沛东、李沛承、郑少鼎(音)、李鸿钧。李鸿钧开的染房,又开了药铺。他是我们李家辈数最大的,但他才30 多岁,那硬是把他脑壳打得没得了。
李盛槲妻子之死
李盛槲也是横石村李氏家族的人,但他1949年前已经死了。他的老婆姓刘,是嫁到李家屋的媳妇。土改时她 50 多岁,
民兵把她抓来斗打,问她想睡“软铺”还是睡“硬铺”,她想到自己瘦,就回答说睡软铺。
当地农村有一种植物叫“火马草”,这种草一碰到皮肤就火烧火燎地痛。于是,他们去割了几背篼“火马草”来,然后把她脱光,几叉叉子把她叉到“火马草”上去,她痛得在上面打滚,那一滚后全身就胖了,肿起来了。接下来他们把她绑起,手脚都绑起,用火钳夹起“火马草”,一束一束地往她阴道里塞。
当时没整死,但是那个鲜血直流。她有一个过继(抱养)的孙孙,有十七、八岁了,是贫农出身。民兵叫他把她捎回去。在捎回去的路上,她说“我想喝水哟”,她孙孙用角树叶给她捧了一捧水,她喝了就断气了。
王大湜之死
王大湜李曼妈妈王明淑娘家那边的人,在土祥镇梅魁乡。土改时,他已经是70 多岁的人了,也把他抓来整。
李曼回忆说,“那也是用了各种刑罚,一整几个月呀。他要死之前是这样折磨的。
先把他家里的女人捆好,睡在地上,然后把他捆起,嘴就放在女人的生殖器上。女人撒尿时就要他喝,喝尿。
最后把他翻过来,他躺在地上,把他的曾孙媳妇绑起放在他面上。他曾孙媳妇正好来了月经,一股一股的,他们强迫他喝。他喝女人的尿和月经,还多活了几天。
李曼感叹:“湜老爷的后人,不知道有几个,全部整死完了,只剩下一个,跑到黑龙江去了。
对了,就在那个王家大院里,前后整死了几百人,好像是389人,我写的书上记得有。”
李先昭全家九口人被整死八个
李曼的叔叔李先昭住在离洋沱坝约 30里的梅子园,他开酒厂,收入不靠田地,所以,农民种他的田最划算,农民交一担租,自己要得十担甚至十几担。土改时工作组逼他交金银。他全家有九口人,有八人在土改中被整死。特别是他的三个女儿,被整得最惨。
李曼说,“那些民兵实际上都是些流氓!共产党就用这种人,土改时让他们当了民兵,当了干部。他们把他女儿面朝下绑在板凳上,说金子就藏在她阴道里,他们用手去挖她阴道里面的金子。干部也去,民兵也去,一个个跑去轮奸。奸了之后,他们说,这一下正好来打她的屁股嘛,就派两个民兵站在两边抡起板子打她两个大腿,把两个大腿打得稀烂鲜血长流。”
李先昭的三个女儿中有两个在土改中被折磨死了,有一个才16 岁,是个中学生。还有一个那年 26 岁,被整得精神失常了。她也没活多久,一年多后就死了。
全家九口人只剩下一个,就是李先昭最小的儿子,叫李宗沛,当时只有3 岁。是同情他的人给他一口饭吃这样他才活下来。
母子俩之死
因为土改,李曼家乡有很多地主都被整死了,有的一家一家的整死完。仅洋沱坝,就有一对母子被整死。
李曼说,有个小娃娃,把他妈抓来吊起,吊起后,他们把她才满月的小娃娃抱来,用矛杆子从他肛门戳进去,那么长的矛杆子,戳进肚子里面!这么小的娃儿,他有什么过错?他们把戳在矛杆子上的奶娃举到他妈胸前,说:“你看哟,你儿子来亲热你了,他想喝口奶。
“他妈也死了,两个都死了。”
(根据谭松《血染的土地》整理)
(作者提供/责任编辑:刘明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