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唐人2012年4月20日讯】【导读】粟裕(1907—1984),初名粟多珍、粟志裕,侗族。淮海战役、上海“解放”战役等一系列重大战役的指挥者。毛泽东属下开国元勋、军事天才粟裕60年披肝沥胆,三十年处于逆境,几乎隔一天挨一次整;原来,除了毛过河拆桥外,邓小平、彭德怀、陈毅、聂荣臻都是用了相当手段的,甚至聂荣臻更是无中生有地称粟裕“大盗盗国!”下面作者通过对诸多粟裕大将的知情者的采访,让我们了解许多外人无法了解的粟裕的故事,从他的际遇,我们可以窥见中共殊死内斗的铁幕。
2007年5月前后,我有幸拜会了诸多粟裕大将的知情者,他们都有粟总善良的一面,待我十分友好。当我向他们打听书本以外的粟裕大将事迹时,他们或谨慎,或爽快,到底叫我知道了许多外人无法了解的事情。现整理出来发布,以防备遗忘。由于大家可以理解的原因(若是脏水桶林彪干的,多好!),我不能一一标明出处,只能以字母代替,并请大家记住李商隐的诗:“武皇内传分明在,莫谓人间总不知。”
一
A老说:1958年军委扩大会议前,国防部与总参之间的矛盾早被反映到毛泽东那里。粟裕出席中共八届二中全会期间,向毛泽东请求谈工作意见。毛未答应,只交代陈毅了解情况。陈毅先于5月12日找彭德怀、黄克诚两人,8天后的5月21日才找粟裕。期间,毛泽东、邓小平、彭德怀、陈毅、聂荣臻等人参加的一个小型会议上,毛泽东叫大家谈谈对粟裕的看法。全场默然。半晌,毛泽东只得点名陈毅:“你跟他在一起时间最久,你说说!”陈毅面无表情地回答:“只一个字,阴!”然后再无别话,全场震惊。这个评价给毛、彭、邓、聂印象极深。几天后的军委扩大会议,毛泽东总说要加温;彭德怀、邓小平、聂荣臻、陈毅、黄克诚等人于5月26日、28日以及6 月4日在中南海怀仁堂批判粟裕,为军委扩大会议定调子;粟裕解释自己曾经谦让陈毅当华野司令,陈毅不做声,彭德怀冲口而出:“这正说明你阴!”聂荣臻说:“作为总参谋长来讲,有了个人主义,就是大盗,大盗盗国!”
1948年豫东战役时,刘伯承、邓小平、陈毅的中原野战军司令部不同意打(可见《粟裕年谱》),在毛泽东支持下取得了胜利。此时,其中一人(邓小平?)说:“只有大野心家、阴谋家才如此贪功,打豫东战役那样的大仗!”军委扩大会议上,彭要求公开讨论粟裕“阴”的问题,陈毅做了专题发言。彭大加赞赏:“陈毅同志的发言对我们有很大教育意义,对我们反个人主义有很大作用!”8月,毛泽东继续受影响,称粟裕为军队的“坏人”。
此后数十年,邓防备粟裕的“阴”,尽管粟裕1975年示好,总不给他平反,也不重用。不止对越“自卫反击战”时弃之一边,中顾委成立,还让粟的部下许世友做副主任,粟却为常委。
二
B老说:陈粟两家1958年后再无来往。《粟裕传》传记组采访楚青,问:“1958年后,陈老总到您家里来过吗?”楚青摇摇头,说:“人家是领导,怎么会到我家里来?”
三
C老说:1972年陈毅去世后,粟裕主动参加追悼会。陈毅夫人张茜没工作,处境也不好,粟裕将她安排在军事科学院工作并时常照顾,一直到1975年去世。陈毅次子陈小鲁正关在监狱,罪名是“现行反革命”。粟裕设法将其领出,安排在军事科学院工作。张茜去世后,粟裕干脆将小鲁接到家里,包吃包住。以后还做主,将孤儿的他招为上门女婿。为此,小鲁与大哥昊苏关系很不好。
类似以德报怨的还有抚养刘锡荣。刘锡荣父亲刘英,浙南游击战时期准备杀掉粟裕。两人互相防备,各带人马分开后,粟裕才知道身边一部下为刘英的暗探,奉命可随时干掉他。刘1942年牺牲后,此人成为粟裕手下将领,又成长为高级干部,但粟裕待之如初,从无穿小鞋之事。后来,《粟裕传》传记组到家采访此人,了解刘英派他盯紧粟裕一事。此人几个小时默默独坐,既不肯定也不否定,始终不发一言,任凭传记组人员来去,因不能证实,《粟裕传》只得屏弃这一细节。刘英之子刘锡荣被粟裕派人从要饭路上找回,收为养子,精心培养,成长为中纪委副书记。
四
E老、F老、G老(两个)、I老说:1948年10月23日,华东野战军代司令员兼代政委粟裕签发淮海战役作战预备命令,此后敌情、友情都发生变化。陈毅、邓小平率中原野战军一部(四个纵队)靠近了战场。粟裕考虑如何将这一部分力量加进来,打大歼灭战。因豫东战役期间,刘伯承、邓小平、陈毅都反对打这样的大仗,粟裕只得电请毛泽东令中野阻住胡链兵团等部,结果中野未能阻住,使第三阶段功败垂成。此时,粟裕想出一个将中野力量加进来的法子:10月31日致电中央,请陈邓统一指挥。
几十年后,因原中野司令部人员透露出来,粟裕身边工作人员和老部下都知道了当年中野司令部发生的一幕:接到毛泽东转粟裕请陈邓统一指挥的命令,两个四川人用家乡话骂骂咧咧。邓骂:“他妈的,总贪多贪大!我这么点兵力,又没重武器,打个鸟!搞不好是第二个皖南事变!给中央发电,他(按:指粟裕)有本事,叫他自己指挥!”陈也骂脏话。电报员一听,为难道:“怎么发呢?”邓脑子一转,抢白说:“这还不好办?就说:本作战我们当负责指挥,唯因通讯工具太弱,故请军委对粟谭方面多直接指挥。”这份巧妙的电报于11月2日发出。而实际上,此时陈邓司令部与军委、与刘伯承司令部以及华野司令部一直电报来往,畅通无阻。
整个淮海战役期间,陈邓向中央发电或跟华野粟裕通报情况,只自称中野而非总前委(可见原始电报),即有万一失利,以推卸责任的意思。渡江战役时,战局已十分明朗,可以稳操胜券了,陈邓便开始堂而皇之自称“总前委”起来。
五
J老说:1948年11月,中野包围黄维,见华野歼灭黄百韬兵团似乎容易,陈邓便向中央发电并通报粟裕,保证:三天内解决黄维!粟裕不同意,悄悄作好防备,以应付万一。结果个把星期打不下来。眼见中野多年的老骨干牺牲很多,刘伯承建议:可惜了,先停止攻击,我们请粟裕同志派些部队来吧。邓是中野前委书记,有最后决定权,为“三天解决黄维”的军令状在中央面前出洋相赌气,坚决不同意,气忿忿地说:就是中野打光了,也要打!这句话后来被转移到别处,成为邓坚决执行毛泽东指示的证明。
讲述此事的前辈告诉我:“邓1938年后才当129师政委,部队是刘伯承一手建起来的,他怎么不心疼?彭德怀有句话,崽卖爷田不心疼。用来说邓,也合适啊!”后来部队实在顶不住了,才不得不报中央,请粟裕派兵前来支援。最后,粟裕主动又派了一次,共到了5个纵队,才解决黄维。
六
A老说:粟裕主动第二次派华野参谋长陈士榘率3个纵队去支援中野,临行前交代:所有缴获给中野。陈士榘于12月12日到中野司令部,见到邓小平、陈毅,说:“我带来了3个纵队参加打黄维,请中野让开一个地段,给我们部队进去。”邓不想让华野部队担负主攻,以免到手的缴获丢了,只想叫他将部队分散补充中野,便说:“他们都不愿意让啊!”陈士榘很牛气,说:“不愿让,我们就不参加了,我带部队去打阻击。”(此事及原话可见《纪念粟裕大将百周年大会文件汇编》41页)说完,掉头就走。
邓小平、陈毅一面急忙电告粟裕,一面商量对策。粟裕听说,当即对华野总政副主任钟期光说:“你立即去陈士榘那儿,就说派华野部队支援中野,是(华野)前委的集体意见,必须绝对服从。而且必须听从中野的安排!”钟期光马不停蹄赶到已行进到中野六纵附近的陈士榘处,转达了粟裕的命令,陈士榘才令部队停止前进。邓小平又给中野六纵司令员王近山打电话,叫他留住陈士榘参加围歼黄维的战斗,不要去打阻击。此后,刘伯承、邓小平、陈毅商量,决定让出南集团作战地段给陈士榘。陈士榘即布置3个纵队,从南面向双堆集方向攻击,并于14日下达总攻黄维兵团的命令。战后,陈士榘按粟裕命令,将所有缴获交给中野。(此事《陈毅传》转移功劳,说陈毅命令陈士榘将缴获交给中野,还说:“原定打扫战场的陈士榘,只好空手而归。”既这么着,陈毅当时为何不能制止陈士榘停止前进?)
为表示对华野的谢意,刘伯承、邓小平、陈毅将黄维的拐杖等战利品托钟期光带给粟裕。钟期光到华野司令部转交物品时,粟裕表示不要,钟期光跟粟司令很随意,笑道:“你不要,我就拿了?”结果,这些珍贵的物品都归了钟期光,并一直保存到现在,军事博物馆多次上门讨要,钟家觉得对恢复华野的真正作用有帮助,一直不曾答应。
七
B老说:1948年12月19日,刘伯承、陈毅奉命去西柏坡向中央汇报,邓生恐他们向毛泽东谈到自己在淮海战役之前、之中的表现,忙向毛泽东发电报,主动承认自己对淮海战役发展成这样的大仗估计不足,以及其他一些问题。这份电报后来被收入《邓小平军事文选》,可以查证。
八
中共建政后,斯大林交代首任驻华大使尤金:“你到中国帮我办一件事,就是研究淮海战役胜利的原因。”《纪念粟裕大将百周年大会文件汇编》34页里马苏政说:“尤金到中国后,向毛主席转达了斯大林的要求,毛主席说:‘这个战役是粟裕同志在济南战役快结束时提出来的。’后来尤金又问过陈毅同志,陈老总说:‘你去问邓小平就知道了。’邓小平没有讲。”
C老说:邓小平当时说,是两个司令员指挥的。陈毅后来没办法,便打马虎眼:是人民群众用小车推出来的。此话被传诵一时,被写进《陈毅传》和很多文本。1989年,其他人不在了,邓小平便说:淮海战役是我指挥的。此话被收入《邓小平文选》第三卷,成为目前的定论。
九
粟裕的老部下某老告诉我:建国后调军事科学院工作,曾任《中国大百科全书·军事卷》军史副主编的Z老,解放战争时期在华北军区司令部工作,对屡打胜仗的粟裕十分佩服。每当收到中央转发的华野捷报,他总兴冲冲地进去报告司令员聂荣臻,聂皱皱眉头,不耐烦地说:知道了,知道了!
Z老干副军级十余年,一直未能上去。文革中有一回,机会来了。正要填报升职表格,粟裕当时兼任国防工业军管小组组长,某重武器兵工厂发生内斗,急点名调Z老前往,却因那里已有正军职,如果去,只能依旧担任副军职。Z老却觉得被常胜将军粟裕赏识,是终生荣幸,于是毅然丢弃正军职务,继续屈就副军职。
十
C老说:粟裕长子在北京军区工作,其身边工作人员有一人是聂荣臻女儿某某的亲信。聂女叮嘱该人:粟长子有何举动,第一时间告我。不巧这人是粟裕原秘书J老夫人的姨甥亲戚,忍不住说了,于是传到粟家耳里。
十一
D老说:文革中,出现“打倒粟裕”的大字报,毛泽东知道后,连夜给林彪电话,说:“解放台湾,你不行,我也不行,还得靠粟裕!”第二天,所有关于粟裕的大字报便不见了。
十二
F老说:中共建政后首次授衔酝酿时间长,有好几年,粟裕最初确实名列其中,没超出第七个,中央常委(即五大书记)对他们这些元帅人选的讨论,肯定有记录,只是目前属于绝密,还只有李银桥单方面的证词。贺龙1953年10月到朝鲜王必成兵团,透露自己被内定为元帅(此事可见《贺龙全传》),应该是其中记录之一,不过,贺龙其实是违反纪律的。
我天真地问:今天的胡总可以查阅吗?某老说:他当然可以,只是粟裕与他无多大干系,他怎么会这么做?况且他也只求稳当,和谐社会么,他才不会去搅动,弄出自己也收拾不了的变故的。我笑道:这不明摆粟裕吃亏么?和谐,就是和稀泥吧?F老笑而不答。
十三
G老说:军事科学院多数人很崇敬佩服首长,表现有三个:一是首长一般不来军科坐班,只大事才来。他不在,全院若开大会,必定乱糟糟的,下面四处开小会。首长一来,下面“地上掉根针都听得见”。因为别的领导乡音浓,又是套话。而首长普通话很可以,关键讲话内容很独特,有水平。二是军科郑文翰院长,原来是彭总秘书,却极佩服首长。梁丞(朱楹)将《粟裕传》删掉的部分内容写成文章,以《粟裕大将的蒙冤与平反》为题发表后,因直接点名说彭总的不是,彭总老部下要联名告状、辩驳。郑院长知道文章内容客观,闹起来只有增添笑话,两边都不好,急忙出面制止(此事我原听粟裕秘书Z老当面谈过)。三是军科有个20来岁的年轻人,叫陈舟,专门沉浸于研究首长。他还出版《粟裕兵法》一书,很有影响。
我问:前面阶段军科不是有个郭志刚,写了篇《关于新中国元帅军衔的评定问题》,不是故意混淆真相,贬低粟总吗?
G老说:他将元帅人选的确定时间断定从1955年1月中旬的中共中央军委座谈会开始,说它框定了授予元帅军衔人员的范围。确实有点学究气,不懂中国官情。你们一句“贺龙1953年就知道自己内定为元帅”,就可驳倒他了。不过,他很年轻,也很上进,没想到那篇文章给首长带来那么大的负面影响。
(他发言时,我们要录像,他忙制止,说:“我们随便聊聊,随便聊聊。”我们知道他有现职,很理解地关了机。)
十四
刘伯承的儿子刘太行说:刘伯承58年在军委扩大会议遭到邓小平、彭德怀等人的批判,几十年不给平反,根子都是邓小平,刘邓之间的矛盾在进军西南以后就公开化了。
李达、萧克在邓小平再起后,写报告给邓小平要求平反,并让刘伯承在报告上签字。刘太行说:我爸爸对李达说:我一不签字,二不指望活着得到平反,你们是“蚊子钉菩萨”,找错了人!果然,李达的报告邓小平没有同意平反。
后来,杨得志、张震二人去找邓小平,给58年扩大会议受批评的人平反,碰了大钉子。邓小平说:你们找来找去都没搞清楚,58年是谁负责批刘粟萧等几个人的,那个会的组长、负责人是我!你们不要再找别人了!张震说:我们还能说什么呢,只有到此为止了。
十五
A老说,1949年10月中共建政后,粟裕为华东军区暨第三野战军主持工作的副司令员兼南京市委书记,其亲兄粟沛与母亲一同前往南京见面。粟沛早年参加农会,抗战期间,因国共合作,曾任国民党会同县某部门主管,但一直与新四军一师师长粟裕通信,深受其影响,积极支持抗战,有回一次性动员800人上前线当兵。因此见到粟裕时,提出要直接参加革命工作。粟裕则不容私情,要他先到旧社会公职人员大学学习,里边尽是过去高高在上的老爷们,进来洗脑的。粟沛觉得自己一直为革命做地下工作,不能与他们同等对待,因此很委屈。一气之下,回了会同,做了一个学校的副校长。不想一年后,他被人诬告为叛徒,投进监狱,判了四年。粟裕则“党性”极强,相信组织,竟不能援之以手。牢未坐完,粟沛因病含冤而逝。直至80年代后,才得以平反昭雪。其兄弟俩命运之坎坷,如出一辙,令人感慨系之。
十六
Z老说:华东局一把手饶漱石很赏识粟裕,很支持他的工作。1947年8月华野“七月分兵”失利后,从未指挥过大兵团作战的谭震林,却指责负责华野军事的粟裕部署、指挥不利,“常常粗心大意,缺乏远见”,还写了一封信,先给陈毅看,陈毅同意谭的观点。(此事可见《粟裕传》及《粟裕年谱》)
粟裕当即向中央引咎自责,请求处分。不想毛泽东和中央军委非但没有责备粟裕,反而轻描淡写地说一两仗未打好不要紧,还叫他单独赴鲁西南,去指挥华野主力部队。同一天(8月6日),华东局饶漱石也发来电报,热情安慰粟裕。见此情景,陈毅忙于当天中午向中央及华东局发电报,表扬粟裕,说:“最近粟裕、陈赓脱颖而出,前程远大,将与彭、刘、刘并肩前进。”还承认了“对战役指导部署,历来由粟负责。”但其实电报一开始就提到了谭震林的信,说“对粟有帮助。”(可见《粟裕年谱》)一般的文章只摘录半截,以为陈毅对粟裕推举不遗余力,其实他是见两个主要上级毛泽东和饶漱石都继续看重粟裕,才连忙转弯的。并且有些话还有用意,暗示了华野指挥部的矛盾,意即粟裕军事才能也并非中央想象的那么好。
粟裕也很尊重饶漱石,一如尊重陈毅一样,但两人纯粹属正常的工作关系,没有很深的私交。即便如此,1954年饶漱石倒台后,还是有人(当然是高层)企图将粟裕往饶漱石身边靠。1955年4月1日,陈毅在北京饭店主持召开华东同志座谈会,就所谓饶漱石与粟裕的关系问题,对粟裕进行了集体“帮助”和“批评” (此事可见《粟裕年谱》)。粟裕在检讨中,只认为自己是对饶“缺乏应有的警惕性”。结果1958年又被重新提及,大加批判。
十七
C老说:饶漱石当年的问题现在看来根本没什么。
我问:怎么不平反呢?
C老说:主要是没有后代,无人提起,自然就没人管了。
我深以为然。不过后来知道饶漱石好像有个女儿,可惜没有机会再同C老谈这个事。
十八
B老发表《粟裕授衔真相》后,影响很大。但后来又发表《粟裕让司令的真正原因》,说粟裕1948年5月让陈毅当司令,不是谦虚,而是为了指挥上的便利。还说:“陈毅资格老威望高,粟裕又会打仗,毛主席取他俩的长处,把他二人配在一起,绝妙。”结果产生不小的负面影响,造成“粟裕压不住部下”的印象。好些精通这段历史的人认为,B老是受到某种压力,才写后面一篇文章的,因为粟裕虽然让了司令,陈毅还是到中原军区去了,在那里说:“东有粟裕指挥,西有刘伯承坐镇,我闲着无事,就去办一所大学吧(《邓小平在中原》,中央文献出版社,2007年1月,第一版,第275页)。”历史事实证明,粟裕代理司令员,华野的仗倒越打越大,没有什么指挥不顺手的事。另一方面,粟裕1945年还让过张鼎丞当司令,如果不是因为粟裕谦虚,难道也是只有张鼎丞才压得住阵脚?
Y老说,1948年5月,B老还没有调到粟裕身边做秘书;粟裕授衔时,他倒确实在粟裕身边了。又说:C老是政治秘书,B老只是生活秘书,有些事,前者更清楚一些。
我就此事请教C老,C老笑而不答。
十九
E老常应报社要求写些回忆文章。1984年粟裕辞世后,他写了篇《粟裕救新郎》,说的是件真事。
1940年,新四军江南指挥部某科长到某兵站检查工作,听说生得傻大黑粗,又身有残疾的站长王永安竟结婚了。碰巧长相清俊的新娘也进来,见有陌生人在,又听说是“上级派来检查工作的领导”,顿现畏惧之态,慌忙夺门而出,害羞地躲了起来。于是,这科长武断地认定:王永安不可能被标致的江南女子相中而自愿成婚;不用问就知道是强迫。那新娘一见王永安,拔腿就跑就是明证!科长无心再作了解,立即赶回江南指挥部,将此事向陈毅、粟裕作了紧急汇报:当过白军的王永安,恶习不改,旧病复发,强迫民女与之成婚……陈毅一听,大发雷霆,说:“强占民女?这还了得!马上派人去,将王永安捆绑关押起来!”其他人也无不气愤异常。在随即召开的讨论处理意见会上,陈毅提出:为了严肃军纪、党纪,挽回政治影响,取信于民,对王必须立即开除党籍、军籍,就地宣判执行枪决。粟裕一直沉思不语,在陈毅征询他意见时,他说:党纪军纪必须严肃;但开除和枪毙一个同志,不可匆忙决定。他建议,再次派那位科长前去兵站作深入调查。并郑重要求:务必倾听群众反映和当事人(新娘及其父母)申诉。结果,这位科长再作调查之后,得出了完全相反的结论。王永安在兵站工作忠于职守,其房东主动把自己的独生女儿许配给他,以方便照料他的生活。姑娘本人也欣然接受。由于兵站驻地距上级很远,敌人又封锁很严,结婚时,一直没来得及报告指挥部。根据这一情况,江南指挥部再次开会,一致认为,不经请示批准而结婚,毕竟是错误的,应该给予批评教育。但此事的发生,又确有其特殊性;尤其重要的是,非但谈不上什么“强迫”,未造成不良影响,反而体现了新四军和老百姓鱼水深情!因此会议决定:解除关押,免予处分。
E老有些气恼地说,我文章的题目原来叫《粟裕救新郎》,但军报(军队最高级别的报纸)发表时,未经我同意,就改成了《陈毅粟裕救新郎》,还将陈毅说的“枪毙”一类的话,改成了“有人”。王永安明明是粟裕从陈毅那里救出来的么?他们一改,就不大合逻辑了,陈毅从哪里救王永安?
二十
曾与某个国家级出版社编辑谈粟裕书稿审核,对出版社上级部门及专门机构办事的拖沓、官僚、中庸,两人有共同的感慨。良久,我说:“出版社愿意出版就行嘛,还要交上级审稿,控制这么严,不是好事吧?”编辑说:“也不能这么说。有些书稿确实该审的,不然社会影响不好。毛毛的《我的父亲邓小平》出版后,反馈意见很强烈,不满意的人太多,出版社都以此为戒。”
有回到A老家,聊及出版审稿的事儿,A老气恼地说:“该审的不审,不该审的一审就是一年!《我的父亲邓小平》,他们谁审了?与历史不符的地方多得是!”
想想新浪读书频道还在连篇累牍连载该书,我无言而已。
二十一
B老说:“小平不叫别人写回忆录,说自己也不写,其实很有手段的。他不写,却交代女儿写。你见过那本《我的父亲邓小平》吗?比他本人写要露骨,也随意多了。”稍后,B老又说:“历史上曹操不称帝,甚而怒斥劝其称帝的媚臣,却处处给儿子曹丕创造称帝机会,还对曹丕说:我做周文王,你做周武王吧。政治家的手腕有时有惊人的相似之处。
二十二
C老不仅自己后半辈子全心研究粟裕,还将儿子带上了路。夫人很气恼,有回见D老竟也业余研究粟裕,自费跑遍了大江南北的粟裕纪念馆,不解地问:“这样做,值吗?”
D老说:“人心里传统观点的力量是很强的,有时也很悲观,但想到C老说的,《红楼梦》三百年后才解禁,曹雪芹才被世人认可,便觉得得失不在一时,从长远看,研究粟裕很有意义。”
二十三
如今将帅后代写父辈成为时髦,而不顾白纸黑字的原始电文,言过其实者居多。《我的父亲邓小平》外,陈士榘之子写了本《一生紧随毛泽东———回忆我的父亲开国上将陈士榘》,里边竟说华野多数大仗是他实际多数时间不在参谋长任上的父亲陈士榘提出的建议或方案。
E老说:“粟裕的后代都很低调,不大提及其父的功业,对粟裕蒙冤等事,更是讳莫如深,绝口不谈。好些粟裕专家采访粟戎生,希望得到些公开资料以外的内容,总一无所获。”有回他请教粟惠宁个事,竟遭到抢白,说:’你不要惹出是非来!’然后不再理他。
二十四
E老说:周恩来喜欢陈毅,刘少奇喜欢粟裕。1955年的授衔,陈粟两人军衔是周恩来的意见被毛泽东肯定,刘少奇的意见被否定的结果。
二十五
我经考证,得出一个不大被注意的现象:战争年代,我军将帅中的方面军最高军事首长往往被部下称为某总。综观我军将帅,元帅中没有全部被称为某总的,而大将里只有粟裕有此殊荣。譬如:
朱总(一方面军司令员、解放军总司令)
彭总(西北野战军司令员兼政委、前委书记)
林总(东北野战军司令员兼政委、前委书记、)
陈总(华野3分之一时间里的司令员兼政委、前委书记)
粟总(华野3分之二时间里的代司令员兼代政委、前委书记)
聂总(华北军区野战军司令员兼政委)
徐总(四方面军总指挥)
贺总(二方面军总指挥)
“粟总”的说法虽书籍资料多处有,却尚未有其他渠道佐证,直到遇见吕韧敏老人。吕老说:当年野战军里,战士们有叫粟司令的,也有叫粟总的。
二十六
1984年2月,粟裕辞世。报社约粟裕当年的老部下们写文章纪念。叶飞应约写了篇《悼念粟裕同志》,里面平平淡淡说:“初见粟裕同志时,他27岁,我刚20岁。从那时到不久前我看到病危中的他,整整半个世纪过去了,回首往事,不胜感慨系之。”后文则更味如嚼蜡,大多重复讣告里的生平介绍和评价,有些段落表面夸粟裕,实则还自夸,说粟裕“甩尾巴”的办法是跟他学的。
E老说:叶飞文章发表后,楚青最不满意这篇了,责问报社不该叫叶飞写什么文章。报社有些无奈,解释说:我们也不知道会这样啊。但这篇文章后来还是被收入《一代名将——回忆粟裕同志》。
二十七
楚老是粟总的妻子,最知道他平时的生活状况与精神状态。她总说:粟裕是个悲剧性人物。又说:粟裕同志战争年代打仗打得苦,和平时期挨整整得苦,到了晚年生病病得苦。有些人似乎不理解,觉得粟裕1958年后活得似乎很洒脱。楚老说:60年革命生涯,30年处于逆境,粟裕几乎隔天挨天整。”
二十八
《粟裕传》是目前最客观的粟裕传记作品,很多人似乎觉着粟裕的生平写尽了。但我至少听到三个人不满意。一是A老,《粟裕传》主要撰稿人,常常抱怨删改太多,隐讳太多。二是B老,后半生常年研究粟裕,掌握了大量从未公开发表的资料。我采访他时,他豪气干云,说:“《粟裕传》应当重写!”三是楚老。她不满意现在的粟裕作品(包括《粟裕传》),认为好些地方不能如实反映粟裕的遭遇与贡献,有些作品几乎就是调子定好后的公式化、概念化官样文章。解放军文艺出版社的大将丛书,竟是统一规定大概字数的,也不管一个华野实际统帅与兵团司令员的巨大区别。有回C老到她家拜访,见他是大学教授,教汉语言文学的,又是侗族粟裕研究组负责人,楚老便拜托他写本粟裕的书。C老自然答应了。但C老一直没写成,对我说:“一是工作忙,真正全退后可能好些;二是大环境不行,有些东西还不能写。”因此,5月里人民大会堂召开粟裕百年诞辰纪念大会,C老不去,说见到楚老的面不好意思。
二十九
A老说:为写《粟裕传》,他采访过东南野战军组建时期的东南局副书记J老。J老亲口说了个真实故事:1948年5月间,陈毅被调离华东野战军,到中原野战军任管后勤的副职,心情比较沉闷,但外表还看不出。尚未上路前,J老陪陈毅下棋,因两人平素较熟,那时等级也不很森严,J老便笑道:“陈老总,中央原来叫粟司令管打仗,现在又将你调走,看来你打仗不行啊。”陈毅一听,脸色顿时十分难看,忽然起身,一把掀翻桌子,说:“谁说我打仗不行?”满屋人惊呆了。J老自知造次,忙道歉不迭。
我笑道:我能将这个故事写出来吗?A老说,可以写,不过不要点出人家的名字。我点头应允了。
三十
拜访A老时,想到前些天在国家图书馆翻阅陈士榘儿子写的《一生紧跟毛泽东———回忆我的父亲开国上将陈士榘》一书时的感受,特别不理解一个不经常在参谋长任上,实际多由副参谋长代行其职的人,如何成了华野各大战役的提议人或谋划者,却视如今越来越多的公开原始电报于不顾,我说:“人家的部下都推崇自己的首长,怎么粟总的部下似乎都跟他作对,一定要抢他功劳啊?”
A老点点头,又摇摇头,拖着长腔,一字一顿地说:“许世友、陈士榘、宋时轮、叶飞。”
我猜想这源于三个原因:一是华野的特殊指挥体制,以副司令员管战役指挥,或者粟裕只做了代司令员,内部山头尚未得到完全整合,若战争持续一两年,结果要好得多。二是人往高处走,私心里往往喜欢借与地位更高的人的亲近、交往,显示自己的作用和地位。写跟大将粟裕的如何亲密,绝对没有写与元帅陈毅的亲密感觉好。所以在回忆录中,许世友公开虚构陈毅到济南战役前线动员。还有《一生紧跟毛泽东》,这题目就体现这一点,按常理,周恩来说自己一生紧跟毛泽东,是很正常也很恰当的,同时周自己的地位也在一人之下,显赫自然可见。这话放在陈士榘身上,无形中就抬高了他,成了可与周匹敌的人物了。三是1958年粟裕蒙冤,无端污蔑粟裕的罪状在许、陈、宋、叶等辈心中根深蒂固,或许曾经还推波助澜过,因此回避粟裕是华野统率的事实,也成了他们有意无意间的观念。
我说出这个意思,A老微笑着看我,默然不做声。
文章来源:《阿波罗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