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来,多重宇宙成了热门话题。众多的电影大片,也常常以这为题材,让主人翁穿越不同空间,令人神往。
如果说,多重宇宙是好莱坞制片人的创意,这我完全理解。可是物理学家,是最相信实证,思维最为严谨的一批人。多重宇宙出自于他们的笔下,让我不由得询问,到底是什么,让他们走上了这条“最不情愿的路”。的确,爱因斯坦在批驳波尔量子力学时就曾经说过,“上帝是不会玩骰子的”。
回顾牛顿物理的美好时光,一切物体都有确定的轨迹,一切轨迹,又都有完美的公式解释。可是好景不长,微观世界的运动,比如光的波粒二相性,让物理学家们陷入了漫长的恶梦。
这一切,都开始与著名的“双缝实验”。在这个实验中,一束单色光被一个屏障遮挡,屏障上面,开了两条平行的狭缝,使得光束能够通过它们,投射到对面的屏幕上。
可以想像,如果屏障上只有一条狭缝,那么屏幕上应该对应的出现一片亮光。事实的确如此。
可是如果屏障上有两条狭缝,是不是就应该相应出现两片亮光呢?不是。屏幕上出现了许多明暗交错的斑马条纹。这是因为光是一种波,通过两条狭缝的光波,互相干涉,就像水面上的波纹在互相交错时,在有些地方波浪互相加强,有些地方,波浪就互相抵消。屏幕上明暗交错的条纹,就是光波互相加强和削弱的结果。这一现象,也不足为奇,因为科学家们早就知道光是一种波,而干涉,正是波的典型特征。
可是1909年英国科学家泰勒(Geoffrey Taylor)把光子发射的速度减慢,让光子一个一个的发出,同时只可能有一个光子穿过屏障,打在对面的感光底片上。随着光子一个一个打在底片上,底片上逐渐积累了一片撞击的亮点。令人吃惊的是,这团亮点,依然呈现出了干涉条纹。由于只有一个光子发出,这个光子应该或者通过左侧狭缝,或者通过右侧狭缝,或者哪个也没通过。只有一个光子,谁跟谁干涉了呢?唯一可能的解释是,同一个光子,既通过了左侧狭缝,又通过了右侧狭缝,然后自相干涉。也就是说,同一个光子可以同时在不同地点出现!这完全违反了传统物理中物体位置的确定性。
在这之后,物理学家们多次重复了这个实验,显示出不同的微观粒子,电子、中子等等,都有同样的行为。他们还进行了这个实验的多种升级版,以排除实验错误,或者是测量过程中引入的干扰。然而不论如何努力,干涉条纹都依然存在。
为了解释这个现象,荷兰科学家波尔(Niels Bohr)在上世纪20年代提出,微观粒子可以同时在多个地点存在,因此同一个光子能够同时通过两个狭缝,自相干涉形成条纹。而光子的地点分布,是以波的形式出现。因此光波,是一种概率的波。在两个波峰重叠的地方,两个概率互相加强,使得光子更有可能在这个地点出现。而在波峰和波谷相交的地方,概率就互相抵消,使得光子出现的可能性减少。
可是在日常生活中,物体的地点都是确定的。为了弥合这一区别,波尔认为,任何观察的行为,都会使微观粒子的不确定性得以确定化,从而使粒子有了确定的地点。由于这一解释是几名哥本哈根的物理学家提出的(包括波尔),这一解释被称作“哥本哈根诠释”。
这一理论,准确地解释了双缝实验的结果。不但如此,这一理论,在众多微观世界的观察中,都得到了准确的验证,且屡试不爽。
然而爱因斯坦却难以接受这一理论。他驳斥道,“上帝是不会玩骰子的”。波尔也毫不客气,反驳道,“别再告诉上帝该干什么了”。
为了推翻波尔的量子力学,1935年爱因斯坦和另外两名科学家合作发表了一篇论文。在这篇论文中,爱因斯坦证明,假如波尔量子力学是正确的,就可以推论出存在量子纠缠现象。也就是说,当两个微观粒子充分接近时,两者之间可以产生一种联系。比如说,一个粒子上旋,那么另一个粒子就一定是下旋。如果观察者不去观察其中任何粒子,两个粒子的“上下”、以及“下上”这两种组合是同时存在的。可是,如果观察者偷看了其中一个粒子,知道它是上旋,那么不论距离多远,另一个粒子的状态也立即被确定,并且一定是下旋。由于观察之前两种可能同时存在,而观察后却只有一个可能了,因此观察前后存在着客观的变化。然而,不论两个粒子间的距离有多远,从观察一个粒子的状态,到固定另一个粒子的状态,这一过程的时间是零。换句话说,这一因果效应的传递速度是无限大。
爱因斯坦认为,在宇宙中,任何事件,都只能对附近的局部地区产生影响,而因果效应向远方传递,其速度不可能超过光速。出于这一原则,爱因斯坦认为量子纠缠现象是不可能的,并把它称作为“远距离的幽灵行为”(Spooky action at a distance)。爱因斯坦把这一观点,作为量子力学的反证,认为量子力学至少是“不完整的”。
在看到这篇论文后,波尔立即跳起,向秘书口述一篇答复。可是在口述过程中,波尔再三更改自己的言词,最终也无法找到满意的答复。
直到1972年,两人间的争论才有了分晓。1964年,约翰⋅贝尔(John Bell)提出了一个不等式,如果爱因斯坦正确,这个不等式就会满足,而如果波尔正确,这个不等式就会被打破。1972年弗里德曼和克劳瑟(Stuart Freedman and John Clauser)在这一基础上进行了实验,发现纠缠光子的统计数据违反了贝尔不等式,证明了波尔的正确。
可是,这一结论并不等于物理学家们的头痛有所减轻。
早在1935年,物理学家薛定谔(Erwin Schrödinger)就曾提出一个假想的实验,在这个实验中,有一个黑盒子,里面有一个原子,一个开关,一瓶毒药,和一支猫,它就是大名鼎鼎的“薛定谔之猫”。实验中,如果原子发生衰变,就会启动开关,打破瓶子,造成猫的死亡。
由于原子是微观粒子,依照量子力学,应该遵从状态的不确定性。因此在观察之前,原子衰变和未衰变的状态同时存在,这只猫也就同时即是活的,又是死的。可是只要有人打开黑盒子,看一眼这只猫,根据哥本哈根诠释,这只猫的死活就被确定下来了。由于猫是宏观物体,而猫能够同时即是死的,又是活的,这一状态,违反了宏观物体确定性的常规认识,因而被称为薛定谔悖论。
为了弥合这一悖论,1957年,普林斯顿大学的博士生艾弗雷特(Hugh Everett)在博士论文中提出放弃哥本哈根诠释,认为微观粒子和宏观物体遵循同一规律,都存在不确定性。而宏观物体的不确定性,在于多个并行空间的存在:除了我们这个世界,还有许多不同的世界,有些里面有我们这样的人类社会,有些也许没有。如果今天中午,您去了家中餐馆,也许在另外一个空间里,你却去了韩国餐馆,多种可能同时存在。
其实,双缝实验的一个升级版,也似乎符合这一设想。在这个实验中,发射的粒子不是光子、电子这样的小粒子,而是由60个碳原子组成的球状大分子(buckyball)。实验中也显示出干涉条纹,表明这些分子的位置有不确定性。
其实,早在波尔提出概率波的时刻,似乎已经埋下了多重世界的伏笔。因为根据概率论,概率是定义在“样本空间”上的。而样本空间中的每一个可能性,都是一个不同的现实。如果投掷一枚硬币,看到正面朝上,那么在这次投掷中,反面朝上的可能性就没有出现,它只存在于另一个现实中。谈到概率,就不能不谈样本空间,而样本空间,本身就是不同版本的现实。
随着时间的推移,量子力学不但没有变得通俗易懂,反而更加神乎其神。不但并行空间成为可能,甚至对时间的认识也和传统大相径庭。现在物理学家们认为,过去、现在和未来都同时存在,而且时间还可能逆转。似乎在物理学研究中,“物质”的成分越来越少,而我们的世界,却越来越像个巨大的信息系统。
其实佛家早就认识到了并行空间的存在。根据佛家的认识,当一个人降生的时候,许多不同的空间中,都有一个他同时降生。佛家还认为,人的一生,就像电影胶片一样,过去、现在、和未来同时存在。随着科学的发展,科学和信仰,已经走得越来越近。
2016年6月,特斯拉汽车公司(Tesla Motors)和太空探索科技公司(SpaceX)的创始人马斯克(Elon Musk),在一个电脑科技大会上说,我们很可能生活在一个虚拟的世界中。他说“我们生活在基本现实中的可能性是几十亿分之一。”(There’s a one in billions chance we’re in base reality.)他举例说,在电脑的初期,游戏只是两个方框加上一个点。而现在的游戏,已经让人身临其境。他猜测道,随着科技的发展,人类能否模拟出一个完整的社会呢?现在的我们,是否生活在未来人类模拟的空间中呢?或许这种可能是存在的。
在电影“第十三层楼”(The Thirteenth Floor)中,几名现代的科学家使用电脑模拟了1930年代的洛杉矶社会。由于偶然因素,30年代的洛杉矶社会发现自己身处虚拟幻境之中,不但如此,这几名现代科学家,也发现自己的世界,竟然是未来人类模拟的虚拟世界。为了避免洛杉矶社会,在知道自己真实身份后陷入苦恼,有人打算关闭洛杉矶社会的模拟。而洛杉矶社会的人们,却恳请他们的模拟者不要这样做。
的确,即便是虚拟的人类,如果他们有着真实的情感,他们和“真实”的人类,又有什么区别呢?更加重要的是,一个社会的模拟者,他们不但要具有高超的科技,他们还必须具备高尚的品德和慈悲心,才能对他们的“子民”悉心呵护。从这一角度上讲,也许马斯克提到的“未来人类”,并不处在人类的道德境界之中,而是在人类对上帝和上苍的信念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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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李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