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时代两个北大女生的对比

【新唐人2012年1月23日讯】一百多年来,“北大精神”成为中国知识份子的心灵家园和价值皈依。“北大精神”就是启蒙民众、质疑权力和抗争不义,为追求民主、自由和人权而杜鹃啼血、百折不挠的精神。在近代以来的中国,“北大”显然不仅仅是一个纯粹的学术和教育机构,也远远超越了“最高学府”的身份,它一直处于诸多政治力量和文化思潮冲突、撞击的风头浪尖上,有力地影响着中国的历史进程。百年北大史,跌宕起伏、波澜壮阔,宛如“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的滚滚长江水。北大既充当过“五四”运动的摇篮和“八九”民主运动的先锋,也曾沦落为毛泽东发动“反右”和“文化大革命”的重要棋子,可谓辉煌与挫败并存、光荣与耻辱同在。

“八九”之后,“北大精神”虽然不能说荡然无存,但遭到了强权的整肃、压抑和篡改,已成残缺之状。最近十多年来,北大与其他中国的高等学府一样,盛行着明哲保身的犬儒主义和恬不知耻的功利主义,相当大一部分的教师和学生打着民族主义和“新左派”的旗号,心甘情愿地成为权力的帮忙和帮闲者。刚刚在各大媒体上炒得火热的北大女生弓琳缴纳一万多元党费的事件,就是北大现状最为突出的展示。这个漂亮得足以去充当某网路学校“形象代言人”的女孩,让我联想起三十多年以前另外一个更加美丽的北大女生——林昭。林昭与弓琳形成了一组非常鲜明的对照:一个为了捍卫真理和自由,毅然挺身痛斥暴政,最终献出了年轻的生命;另一个则一手抓政治、一手抓商业,以一脸天真状完成了连某些老牌政客也望尘莫及的一流表演。以“林昭”为象征的北大是光荣的北大,我为之而神往、为之而骄傲的北大;以“弓琳”为象征的北大则是丑陋的北大,我不得不唾弃、不得不批判的北大。

北大秀?商业秀?政治秀

弓琳是北大中文系的一名本科生。近年来,北大中文系的某些女生非常善于通过作秀来捞取个人资本——柯林顿访问北大时,就有一个名叫马楠的中文系女生当面“痛斥”美国人权状况恶劣。有意思的是,两年后本科毕业,她却选择了到“人权状况恶劣”的美国去留学,后来还嫁给了一个美国人。如果不是担负着从事“地下工作”、不惜忍辱负重“敌营十八年”的伟大使命,那么,以我的智力简直就无法解释马楠女士何以会打出这种“翻天印”来。

马楠给我带来的疑惑还没有消除,另一个名叫弓琳的小师妹又粉墨登场了。此人先是因为担任某网校“形象代言人”而一举成名,在获得一万多人民币的报酬后,立即作为党费上交。在媒体上我看到这样一段生动的描述:当时,一名老师问道:“你是要把这些钱全交作党费吗?”弓琳坚定地点了点头说:“是的。这是我第一笔劳动收入,我认为真的很珍贵。因此一定要把它交给党。这是一个年轻党员对党表达的小小心意。我愿用实际行动表达对党的热爱。”

此事受到了官方媒体的热烈追捧。数日之间,相关报导就有数千条。看来,弓琳将来如果再接再厉的话,有可能被纳入“雷锋——欧阳海——张海迪——李素丽”的“模范系列”之中。然而,在北大的几个著名网路论坛上,对此几乎全是负面评价,许多人认为这是一种高明的商业炒作。就连与弓琳同宿舍的一个女生,也表示了这样的猜测:弓琳很好,但也许背后是网校的又一次商业策划。在《南方周末》的采访中,这一猜测被证实了:记者在访问弓琳之前两小时,电话采访了网路学校的老板王跃胜。王说,弓琳事前没有和他商量过,他也是第二天看网路新闻才知道的,他很支持,“这说明我们的小姑娘爱党”。但是,弓琳却对记者说漏了嘴:“我说我想把第一笔代言费交党费,王总很支持。”记者立即追问说:“但是王总说他是看新闻才知道这件事情的。”对此,弓琳无法作出合理的解释,只好顾左右而言它:“也许他有他的考虑。”

如果按照常理出牌的话,两万元能够买多大版面的广告呢?两万元的广告费用能够让这所网校和弓琳出多大的名呢?于是,他们便合谋选择了这个“出其不意”的营销计策,果然一举成功。

如果仅仅是一场商业秀的话,我丝毫不感兴趣。然而,事情远远没有这么简单——它不仅仅是一场商业秀,更是一场政治秀,同时也将北大传统牵扯进来。弓琳强调这是一件私人化的事情:“我特别喜欢的两句话就是:倚天照海花无数,高山流水心自知。你必须追求自己的生活,只要你自己心里纯净就够了。别人评价你多么有心机,这些都不重要。这次举动是完全私人化的事情。”但是,具有讽刺意义的是,连日来她却马不停蹄地接受各类记者的采访。《南方周末》的记者敏锐地写下了一个小小的细节——就在采访的中间,弓琳的手机响了,她接电话,显然谈到了这件事情:“姑父啊,我在外面呢……对呀,很牛吧。哪一张报纸上有报导……”显然,她并不是不在乎媒体的报导。很快,她又参与中央电视台由倪萍主持的、以煽情著称的《聊天》节目,作为特邀嘉宾与倪萍一起苦口婆心地教育广大人民要爱党爱国。因此,这已然不再是一件私人化的事情——如果是私人化的事情,我不禁要追问:究竟是谁最先将此事捅到媒体上去的呢?是北大校方、还是弓琳自己抑或是网校的王老板呢?

在每次采访中,弓琳都得意无比地谈到身上的两重光环:“现在我身上有两个最大的光环,一个是北大,一个是入党。这笔钱交给北大党委,同时回报北大和党,我觉得这机会太好了。”她以一种“谦虚谨慎”的口吻回顾自己的中学时代入党的经历以及对北大的热爱:“十八岁就入党太不容易了,而且是在高中,在那么苛刻的条件下。那时候,入党属于非常荣誉性的东西,相当于给你一种光环。北大是别一个光环。正如一位老师所说,事实上现在很多人都是在消费北大、享受北大。因为北大给你搭建了很高的平台。其实我和北大的关系,我和党的关系,都是这样一种关系,我完全是个消费者,没作什么贡献。所以有这个机会的话,我是愿意做的。”这是一个无比聪明的奴才的一番“肝胆相照”的表白。其实,只要对北大精神稍稍有点了解的人都知道,弓琳所说的这两个“光环”不仅不能“重合”,而且互相对立——“非党化”是大学精神得以确立的前提。北大近半个世纪以来最大的敌人,就是共产党的的专制主义和党化教育。共产党的愚民政策对教育和文化的摧残都是空前的。一个依靠暴力来支撑的政权,一定会把文明当作“不安定力量”。因此,选择做一个真正的北大人,也就意味着选择反抗专制和暴政、坚守民主和人权的人生道路;而选择做一个死心塌地的奴隶党员,也就意味着放弃独立的人格和自由的思考,成为权力架构中的一颗“螺丝钉”。

在两代北大女生中,作出前一种选择的是林昭,作出后一种选择的是弓琳,这两个北大女性从某种程度上代表着北大两个时代不同的“校格”。林昭的同学孙文铄在一篇回忆林昭的文章中这样写到:“独立人格、自由思想是‘北大精神’的精髓。‘直到战死为止’的马寅初,‘匹夫不可夺志’的梁漱溟,‘决不低头屈服’的林昭,就是北大精神在校长、教授、学生中的最佳体现。可以坚信,这种北大精神是任何人也压制不住的,它将会在一代又一代的北大人身上发扬光大。”我同意孙先生的判断,但同时我又不得不痛苦地指出:象弓琳之流的北大学生、象林毅夫之流的北大教授、象吴树青之流的北大校长,最近二十年以来正在变得越来越多( 按:岂止是这二十年!应该说是自从1949年始 !)。他们肆无忌惮地败坏着北大精神,他们却被当作新时代的“北大代言人”。这是北大的悲剧,这是北大人的耻辱。

被忘却的林昭

谁是林昭呢?当大部分北大学子都忘却了这个名字的时候,女作家方方却写下了一篇题为《林昭的光芒》的文章:“静夜之时,总会有一个人静静地站在那里,审视着这么容易忘却又这么容易满足的我们。她的眼睛清澈明亮,她的面孔依然流露着果敢和无畏。她仿佛在说:历史就这么过去了么?你们就这样轻易地原谅了专制?原谅了灾难?原谅了所有的一切以及你们自己?她的诘问令我们霍然而起。她就是林昭——为了追求真理,为了争取自由,在监狱中惨烈反抗的林昭,是由母亲交上五分钱子弹费而被枪杀的林昭。”一九六八年林昭惨遭杀害之后,北大的湖光塔影依旧;一九八九年“六·四”大屠杀之后,北大的湖光塔影依旧。然而,今天的北大,除了长袖善舞的弓琳之流外,还有多少人在记忆、在沈思、在呼号、在呐喊呢?方方接着写道:“偶尔的时候,也摊开自己的双手,思忖一下,自己的手上是否也留有林昭的血痕。”这也是我想对自己说的话、想对那些尚未“奴在心者”的北大校友们说的话。正是因为呈现了这些带着血迹的文字,方方主编的《今日名流》杂志在两年前才被迫停刊——依然还有那么多丑陋的家伙不敢面对林昭。

对于今天的北大和今天的中国来说,林昭的价值无论如何也不能被低估。钱理群教授在《面对血写的文字——初读林昭
在带有很大的“自白”性质的《致人民日报编辑部信》里,林昭最频繁地使用的自我命名是“年青的反抗者”。在附录的《上海市静安区人民检察院起诉书》里,曾对林昭列有“一九五七年因反党反社会主义而沦为右派”的罪名。对此,林昭大义凝然地批驳说,这是“极权统治者所惯用的伪善语言,其颠倒黑白而混淆视听可谓至矣!这句话正确地说,应该是:一九五七年在青春热血与未死之良知的激励和驱使之下,成为北大‘五·一九’民主抗暴运动的积极分子!”钱理群教授特别指出,林昭又自称“奉着十字架作战的自由战士”,这也很值得注意。林昭在文章中一再表示赞同这样的观点:自由“是一个完整而不可分割的整体,祇要还有人被奴役,生活中就不可能有真实而完整的自由”,并作了这样的发挥:“除了被奴役者不得自由,那奴役他人者同样不得自由。”面对着林昭数十万言的血书,钱理群感慨地说:“林昭在身受空前的暴力迫害、并以自己柔弱之躯进行拼死反抗的情况下,仍然坚持探讨如何走出‘以暴易暴’的怪圈,这本身即有一种特殊的感人力量与思想价值。或者如她自己所说,这是‘有一点宗教气质——怀抱一点基督精神’的;她自称‘奉着十字架作战的自由战士’大概也是要强调这一点。”早在四十多年前,林昭就认识到并毫不畏惧地宣布了共产党和毛泽东的邪恶。我想,这些林昭在监狱中用血写下的文字,是值得作为时代弄潮儿的弓琳们好好捧读的。

当“谁是林昭”在北大成为“真问题”的时候,当言说林昭依然是“禁忌”的时候,电视屏幕上就祇能飞舞着弓琳和倪萍那“忠党爱国”的泪花。林昭的同窗好友张元勋在《北大往事与林昭之死》中写道:“她说出了发自内心的痛苦:‘我有受骗的感觉!’她的话是涌自最纯正的心灵的真实、痛苦之声!她终于凭着一颗高贵的良心、诗人的良心、智者与学者的良心走了下去,她那孱弱的身体经受了人世间最最残酷的酷刑、折磨与凌辱,走完了她太短促的、光辉的三十六年的人生!从那个黑夜,一九五七年五月二十二日那个黑夜,她开始义无反顾地背起了那命运的十字架,毫无反悔地走上一条穷途。十一年后,她终于被密杀、灭尸。死,这或许是她在当时已经思及的事,但如此惨死却是她所不曾料到的啊!”人们发现,林昭在共产党监狱里的遭遇,比起江姐在国民监狱里的所谓遭遇来,不知道要悲惨多少倍。我想追问的是:故作天真无瑕状的弓琳小姐,假如知道了林昭的遭遇,会不会更热爱她的“党”呢?

光环与丑闻

我在“关天茶舍”的网络论坛上读到一篇署名周秋鹏的、题为《光环与丑闻》的短文。同一天的报纸上有两则截然不同的新闻:一条是北大女生弓琳交了一万多元的党费,另一条是一名在北京某洗浴中心卖淫的女子,为了躲避警察的抓捕,赤身裸体地往外逃跑。前面一则新闻的主人公被记者写得金光灿烂,后面一则新闻的主人公则遭到了无情的嘲弄。

对此,作者若有所感地写道:“首先我觉得她们在我眼里是相同的。她们两个都是人,都是父母生的,都有居民身份证,也都有生存的权利和自己的尊严。借用《世界人权宣言》中的一句话,叫‘人人生而自由,在尊严和权利上一律平等’。这两个平等的人,都做了一件相同的事情,那就是挣钱。她们在挣钱的方式也有很大的相似之处,就是用自己的身体,给别人提供服务。当然在名称上稍微有点区别:那个女生做的,叫形象代理;那个女子做的,叫卖淫。但在本质上都是用自己的身体为别人提供服务。结果也差不多,她们都用自己的身体挣到了钱。然后,她们挣到钱的用途,那女生是用来交党费,那卖淫女是用来养家糊口。我看也没什么区别。至少我无法分出哪个重要,哪个不重要。借用那个女生的说法,都是属于‘很私人化的事情’。”将北大女生弓琳与妓女放在一起,既非故意贬低弓琳,也非刻意抬高妓女。这是一种我们的社会评价体系中少有的宽广的人道主义立场。

然而,两人却拥有着迥然不同的命运,一个人像凤凰一样珍贵,一个人像泥土一样卑微。作者接着写道:“那个女生的举动被新华社宣传,然后又受到各个重大媒体的报导,成了一个热点人物。面对记者的采访,她神采飞扬、轻松自在地谈着自己身上有两大光环,一个是北大学生,一个是十八岁入党,当然现在又做了这么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自然又要多个更大的光环了。而那个卖淫女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她在正在用自己的身体为别人服务的时候,警察冲了进来。在那些五大三粗的警察面前,她没有来得及穿上衣服,可能也没有机会穿衣服,怀着极度的恐惧与羞耻,这个年轻女子赤身裸体地往外逃跑,以为这样就可以躲避警察的抓捕,但她被更多的警察拦住了,而且她的举动也上了媒体的社会新闻专栏。作为一个靠卖淫为生的人,身上的丑闻肯定比那个女生的光环多,现在又做了这么一个举动,还上了报纸,自然又要多个更大的丑闻了。”两个年龄相近的女孩,却有着天壤之别的人生,真是发人深省。最后,作者用一种平静后面蕴藏着闪电雷鸣的笔调写道:“我在为这两个年轻女子进行比较的时候,始终保持着平静的心态。尽量不让自己的文字带有任何情绪的色彩。但是我的脑子里也总是在出现一个画面,就是那个孤立无援的卖淫女,为了躲避警察的抓捕,赤身裸体地往外逃跑的样子,她的处境是那么的绝望与窘迫,是那么的恐惧与羞耻,我总是忍不住为她心痛,为她流泪。”

今天的中国就是这样一个“光环”与“丑闻”倒置的“反义社会”。我们歌颂着那些卑鄙的人物,我们凌辱着那些可怜的灵魂。我们把小丑当榜样,我们把圣徒当笑料。没有多少人关心那位裸体狂奔的女子的命运,却有无数双羡慕的眼睛盯着弓琳灿烂的笑容。我们学会了以一种跟良知对立的方式来悠哉游哉地生存,或者干脆就将良心悬置起来。英国学者巴特勒在《盖世太保史》中分析了纳粹时期的民众心理:“许多德国人擅长所谓‘内心迁移’,把自己真正的思想埋藏在心里,而同时采取服从、驯服的形式。这就产生了纳粹政权理想的效果,即以最低限度的政治监督高效率地控制社会。……在这种形势下,居民中相当大的一部分很快便不仅不再持有不同的思想,而且开始支持政权,与政府的目标保持一致并服从它地要求。顺从要比反对容易。岂止容易,甚至还会有奖励。”当说谎成为生存的前提的时候,当认同罪恶成为普遍的社会风气的时候,“吃人”便成为了这个时代的“主旋律”。巴特勒所描述的不仅仅是希特勒德国,这也恰恰是今日中国的生动写照,也是弓琳缴纳党费的内在动因——林昭因为说出真话而惨死,于是人们在林昭的尸体前面止步;弓琳因为主动配合作为导演的“老大哥”(奥威尔《一九八四》)演出了一出声情并茂的好戏而飞黄腾达,于是人们便在这条道路上蜂拥而上。林昭被掩盖在幕后,而弓琳则出现在聚光灯的中央。

林昭和弓琳都是我北大的校友、中文系的系友。照片上,她们是如许的美丽——林昭的美丽既是外表的美丽,更是灵魂的美丽,这种美丽是黑暗中的光,从天上来的光,照亮最为难熬的夜半时分;而弓琳那张漂亮的脸蛋,远远不足以遮盖她内心的虚伪和肮脏,她没有杀人,但是她为这巨大的人肉的宴席添柴加火、端茶送水,她的手上也就染上了洗不去的血迹。

我写下了这篇文字,也写下了对林昭的敬仰和对弓琳的鄙视,同时还写下了我对北大精神的理解与呼唤。

文章来源:《黄花岗杂志》第十二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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