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斌:一个高官摄影迷的腐败之旅

喜爱摄影的官员并不罕见,但痴迷摄影的官员就罕见了。河南省人大常委会原党组书记、副主任秦玉海便是这样一个罕见的高官。

秦玉海摄影究竟迷到何种程度?媒体报导说,没迷摄影前,时任焦作市委书记的他曾经踌躇滿志,自称“一心想干好工作,造福一方”。但迷上摄影后,他的人生追求变成了 “把摄影做到极致”,成为世界一流摄影艺术大师。为此,他几乎每周末和节假日都会上山摄影;他可以把摄影教材放在饭桌上,认真研读忘了吃饭;可以为拍好一张照片,一夜一夜地不睡,反复揣摩其中奥妙;为尽快看到照片效果,他可以让人当即将胶片从云台山送到北京洗印。多年来一直陪其上山摄影的段玉宝说,秦玉海对摄影的执著一般人无法想像,“夏天顶着酷暑,冬天冒着严寒,为了拍出一张图片,有时早上三、四点钟就要起床,还有的时候,冒着生命危险,从悬崖上用绳索吊着拍……”而与此同时,秦玉海再没认真看过档,开会讲话也心不在焉,随便念念稿子。可见,他迷摄影已经迷到了瘾君子迷毒品的程度,对此他自己也不讳言。

如此痴迷摄影是坏事吗?那倒不是。如果秦玉海因此选择离开官场,转行专业搞摄影,可以说一点问题都没有。问题就在于他一方面痴迷摄影,另一方面又不肯离开官场。他不肯离开官场,是因为他明白,玩摄影要想玩的任性随性,绝对离不开手中的权力。

靠着这权力,秦玉海玩摄影果然玩得很任性很随性。

秦玉海始终宣称:“我拍片是为云台山服务、发展云台山。”在冠冕堂皇的“为公”旗号下,他把云台山当作了自己的“私人领地”,心安理得地大肆侵占云台山的公共财产。每次上山,秦玉海的“谱”都很大,各式陪同人员少则四、五个,多则十几个。而这些人的所有花费开销都由云台山公司负责。云台山庄经理褚晨明说,每次他们浩浩荡荡一行人的吃住,都须以“贵宾”身份安排。坐在豪华的路虎越野车中,前有景区工作车辆开道,后有当地“摄友团”的追随,目之所及是自己无比熟悉的山光水色,秦玉海心中禁不住有些得意:“没有我,这里的美就被埋没了。”

摄影“烧钱”是出了名的。十余年间,秦玉海为摄影“烧”的钱高达千万。但是,用他的话讲,“自己却从没有花过一分钱”,云台山被他当作了随意支取的私人账户。调查显示,2004至2012年,在他的要求下,云台山公司先后动用100多万元公款为其购买摄影器材,包括哈苏、林好夫等世界名牌相机,共24件。2010年至2014年,秦玉海先后安排云台山公司花费166万元购买其摄影作品《真水》画册,花费14.5万元为其印制摄影作品挂历,为其结算照片冲洗费33万余元。

“不怕领导讲原则,就怕领导没爱好。”秦玉海对于摄影爱好的高调宣扬,也让一些唯利是图的商人们嗅到了商机。曹某说:“对迷上了摄影的官员,如果你送给他一台相机就相当于送上了精神鸦片,当他咀嚼精神鸦片的时候,就无法自拔。”而这种“精神鸦片”,不像花花绿绿的钞票般庸俗。和其它赤裸裸的收钱收物相比,唯一不同的只是艺术成为了腐败行为的“遮羞布”。扯着这块“遮羞布”,秦玉海甚至毫无廉耻地宣称:“只要是为了摄影,一切都可以接受。”事实上他也是这么做的。

秦玉海想在国内摄影界甚至国际上占有一席之地,曹某立刻提供了全程服务。据调查,2012年至2014年,曹某为秦玉海出版《真水》作品画册,拍摄以秦玉海摄影活动为主题的电视纪录片《一个摄影师和一座山》,先后4次出资为秦玉海举办摄影作品展,甚至不惜动用自己在圈内人脉关系,将其作品展览到了意大利、法国和英国,累计花费580多万元。为抬高自己的身价,秦玉海曾想谋取中国摄影家协会主席的头衔,河南安阳某置业有限公司董事长李某及时出现。李某利用自己在摄影圈的关系,为秦玉海张罗饭局,送钱送礼。正是这种正中下怀的“私人定制式”腐败,让痴迷摄影的秦玉海在“毒瘾”中越陷越深。

在“曹某们”为其带来摄影艺术上的名和利的同时,秦玉海也利用手中的权力给予他们大量的非法回报。2007年至2014年6月,应曹某请求,秦玉海向云台山公司打招呼,使曹某公司顺利承揽了云台山公司在北京、南京、上海等城市的地铁广告业务;其间,秦玉海还帮该公司协调提高了广告费标准。仅此一项,曹某公司就获得广告费7,685.5万元,利润率高达76%。

《真水无香》系列是秦玉海最为得意的作品。他在序言中如是写道:“从做人的角度讲,应当看透功名利禄,远离世事纷繁,杜绝尔虞我诈,甘食粗粝,不染浮华,修美于内,敛性于心。”秦玉海曾多次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说:“这既是我面对摄影又是我面对人生的一种态度。”对于如今坐在牢里的忙着“忏悔”的秦玉海来说,还有比这些漂亮话更讽刺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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