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唐人北京时间2021年01月20日讯】“山河千里国,城阙九重门。不睹皇居壮,安知天子尊。”不见盛唐长安城,不知中华盛世之顶峰;不见唐朝绘塑艺术,不知敦煌石窟造像之精华。唐朝是中华古代最繁华昌盛的时代,敦煌的佛教艺术经过两百多年的酝酿和积淀,也在这时大放异彩。
在敦煌最壮美的石窟群——莫高窟的中段,有一座朱红色的九层楼阁最为醒目,它依山而建,飞檐凌空,形成了峭壁之上独一无二的宏伟建筑。这座修建于民国年间的“九层楼”,是敦煌石窟的标志性建筑,它被编号为第96窟,因为供奉着初唐时期修建的敦煌最大的佛像,因而又叫作“大像窟”。
大像窟,最初是一座四层窟前殿堂,归义军时期增为五层,民国时期翻修为九层。窟中的大佛,是一尊弥勒佛像,高三十多米,背山向东而坐,目光下视,右手上扬施“无畏印”,左手施“与愿印”,双腿自然下垂,整体造型丰盈圆润。这是中国第三大佛,也是世界上室内雕刻的第一大佛像以及石胎泥塑的第一大佛像。
这不由让人感佩,非唐人开拓进取之豪情,不能成就此非凡技艺;非大唐雄健宏阔之气象,不能开创此空前奇观。而莫高窟第96窟的壮丽,仅仅是盛唐造像艺术中颇为精美的一页。
佛教盛传
浩瀚的佛国世界,离不开佛法的洪传;出神入化的造像背后,是大唐盛世带来的佛教最繁荣的黄金时代。虽然历经隋末战乱,佛教一度出现佛寺烟灭、僧众分散的衰落景象,然而崇信神佛的唐朝天子,从开国之初便大力扶植和复兴佛教。
唐高祖甫登帝位,便下诏立寺造像、设斋行道,如在长安、太原、华阴等大城市敕造佛寺,又为神通广大或慈悲济世的高僧建造寺院。他还专门在京城慈悲寺设立“十大德”统摄僧尼,管理佛教事务。
太宗一朝,天子与佛教、高僧的渊源更为深厚。早年唐太宗平定王世充时,少林寺武艺高强的十三位僧人辅助唐军收复城池,并擒拿王世充之侄王仁则,立下护国大功。太宗论功行赏,致书告慰,并赏财务、赐田产、设营房,给予无上殊荣。少林寺也自此发扬光大。
在即位第一年,太宗召集京城高僧入宫做法事,为国祈福,超度阵亡将士与无辜民众。之后几年,他屡次下诏,不仅在曾经打过仗的地方建立佛寺,还把太原旧宅改为寺院,表达对百姓的爱怜与对神明的敬奉。
太宗支持佛家正教,同时严禁各种乱法行为,对那些无德无行的伪僧、恶僧绝无宽宥。他希望天下的修行人,无论年龄长幼,务必精诚德业,保障佛门清净与佛法纯正。
随着佛教的复兴,太宗以大唐圣主和天可汗之尊,采取诸多举措,进一步弘扬佛法。比如恢复隋朝在大兴善寺的译场,延请印度高僧与汉地沙门参与译经;开示佛舍利,供数千人同时瞻仰,留下盲人复明的神迹;诏请华严初祖杜顺入宫,太宗下殿亲迎,赐号“帝心”,礼敬如佛;文成公主入藏和亲,带去大量佛经、佛像,助佛法远播藏地。
这期间影响力最大的,便是玄奘西行求经的事迹。玄奘就是《西游记》中唐僧的原型,他是初唐高僧,有感于南北方佛学差异以及译注不善,发愿回溯佛法的源头,寻求原典。他一路西行,经凉州、高昌、碎叶,一直到达今天的巴基斯坦、印度。每到一处,玄奘一边学习佛法经论,一边巡礼佛教遗迹,十余年后,他带着六百多部经书返回中土。
归唐后,太宗对这位风尘仆仆的法师非常礼敬与尊崇,为他开设专门的译经场,供他潜心译经。玄奘还通过口述,和弟子一同完成了《大唐西域记》十二卷,全面记载他游学西域的见闻。
终其一生,玄奘译经七十余部、一千余卷,合计一千三百多万字,占唐代译经总数的一半以上。他也成为中国历史上和鸠摩罗什、真谛并称的三大佛教翻译家之一。
从唐高宗至唐玄宗开元初年,历代皇帝延续太宗的崇佛政策,大力扶持佛教的发展。与盛世繁华相应的,是僧徒日广、佛寺日崇的全面大兴景象。全国各地也兴起了造像活动的风潮,就在这样的大时代背景下,敦煌石窟的营建成为一朝之盛,并达到艺术的顶峰。
统御西域
从隋末到唐初,敦煌虽然远离中原纷争,却并非太平无事。就在大唐开国的武德元年(618年),盘据河西走廊的隋将李轨僭称帝号。唐高祖本欲招抚,但李轨坚持不降,次年就兵败被处斩。
敦煌郡(隋炀帝时罢瓜州,改为敦煌郡)归属唐朝后,依照全国改郡为州的通例,改回瓜州之名,后来又分为瓜州、西沙州。西沙州的治所在敦煌县,领敦煌、寿昌两县,范围大大缩小。经过几次小型的叛乱,敦煌终于随着唐朝的统一而步入太平年代。然而西域部族对河西的侵扰仍然接连不断,初唐朝廷也确立了打通河西、经营西域的策略。
贞观三年(629年),太宗发兵十万分道西进,与东突厥展开大战。怀着建功立业和扬名边塞的豪情,唐军很快取得大捷,擒获颉利可汗。随后,伊吾国归唐,高昌王朝拜,开启大唐与西域的交往。
曾是隋军手下败将的吐谷浑,趁隋末战乱继续为祸一方。贞观九年,大将李靖领兵征讨,彻底平定了敦煌的边患。其后,太宗平高昌、破焉耆、克龟兹,唐军威震西域,各部族纷纷归附大唐。太宗以原高昌国属地为西州,设立安西都护府,下设龟兹、于阗、焉耆、疏勒这“安西四镇”,奠定了经营西域的基础。
这时的丝绸之路,从河西走廊至敦煌,南路经由于阗越葱岭而西,中路出玉门关,经西州、龟兹、疏勒而西,在唐朝赫赫武功的护持下,更加畅通无阻。
高宗时期,西域形势出现反复,安西都护府不得不迁回西州,安西四镇一度废弃。直到显庆初年,唐军攻破西突厥,在其地设立濛池、昆陵都护府,安西都护府升为大都护府,并迁回龟兹,复置四镇。
唐朝在西域的影响力不断扩大,西南的吐蕃国也在崛起之中,并不断向西域扩张势力,唐朝为此又被迫两度废置四镇,直至武周时期,唐军才重新掌控西域,将安西都护府迁回龟兹,第四次置四镇。至此,整个西域完全在唐王朝的统御之下。
唐朝从太宗开始的经营西方的战略,不仅远扬国威,加强了中原与西域的联系,丝绸之路更进入了最忙碌、最繁荣的时期。京城长安汇集了西方各国的贵族、使节、客商、僧侣,成为举世瞩目的国际大都市;河西敦煌也因为控扼中原和西域的要道,成为西北的军事、商业与文化重镇。而且,敦煌与中原的来往,其密切与频繁程度亦是前所未有。
随着出征的军队、长途跋涉的商队,中原最顶级的匠人、艺术家也踏上了敦煌的土地,带去了精湛的技艺以及盛唐特有的艺术审美。敦煌,这个以造像艺术闻名中西的边塞古城,也很快嗅到这种清新俊逸而有华丽宏大的时尚气息,呈现出全新的面貌。
凿窟流程
徜徉在古老的石窟寺,盛唐时期,石窟艺术发展至顶峰,营建工程也最为成熟,现存的洞窟数量,大约占据敦煌石窟总数的一半。在欣赏丰富精彩的唐朝石窟之前,或许有一个问题早已萦绕心头:一座座神圣的洞窟,先人们是如何一点点开凿出来的?又如何在封闭幽暗的空间里完成令人叹为观止的杰作?
一个洞窟从规划、施工到成形,需要经过一系列复杂而精细的工作,需要木、泥、塑、绘等不同工种的匠人合作几年甚至十几年方能完成。首先是开凿洞窟,包括打窟和制作地仗,即用于绘制壁画的基底。
据敦煌文书记载,“打窟人”是开窟的第一批工匠,他们是专业的施工队,负责选址、设计、开凿及整修岩洞。这并不是仅靠卖苦力就能胜任的工作,需要根据洞窟的主题、形制、规模进行周密的设计。以莫高窟为例,鸣沙山经累世营建,洞窟遍布整个崖面,设计时不仅要学会“见缝插针”,还不能破坏整体结构,以保护其它洞窟。
打窟的具体流程,是先挖出甬道。之后,打窟人沿着崖壁上方及四周开凿,挖出的石砂便从甬道排出,既安全又方便操作。窟顶成型后,再向下挖掘,直到整个洞窟的样子被凿出。有时,木匠还需修筑与石窟结合的殿堂、窟檐、楼阁等建筑。
而像“九层楼”这样的超级巨型石窟,就要采用特殊的方法了。凿出窟顶后,一边继续向下挖,一边在甬道下方挖第二条甬道,挖出的石砂便从下方的甬道排出。这样依次向下开凿下方甬道,直到凿出想要的高度。这还需要精准计算甬道位置,以增加室内采光。
若石窟内设置了塔柱、佛坛和大型雕塑,打窟的过程中还需凿出相应形状的石胎。比如莫高窟第96窟的大佛像,就是工匠在凿窟的同时利用主室的内壁,直接凿出大致的立体形态。要完成这样一座大石窟,需要花费几十年的功夫。
接下来是壁画制作地仗,即在岩壁上附着一层适合绘画的泥层。泥匠就地取材,以黏土、棉麻等混合成泥,抹于石壁上,使其光滑如纸,再刷一层石灰浆覆于泥皮之上。之后的装饰工序,便交给塑匠和画匠。
石窟的塑像,大多是敷彩泥塑,主要程序为骨架、制泥、塑形、敷彩四个阶段。从一些残破的彩塑上,可以发现塑匠从绑扎骨架到雕塑、上色的制作过程。制作骨架,分木胎、石胎、木架三种,其中木架最常见,工序也最复杂。塑匠以沙漠中的红柳枝干为原料,稍加斧凿制成身躯、四肢造型,将其枝条烘烤弯曲,制作出手指、飘带等细节造型。
制泥同样重要,有经验的塑匠按照最佳比例,将当地的细土混合水与黄沙、麦秸、棉麻等植物纤维,令其不收缩、不开裂,千百年后依然光洁稳固。塑型时,先用芨芨草或芦苇捆扎出大体造型,再把特制的塑泥层层均匀地抹在骨架上。在着色环节,画匠常常参与其中,创造出造型优美、色调细腻的完美塑像。
画匠主要负责壁画和部分塑像的彩绘工作。唐朝长安,名家云集,以画作的底稿——粉本是时兴的风尚,也是全国画匠临摹的范本。画匠们依照中原最流行的样本,在岩壁上描线起稿,绘制出心中的佛国世界。之后,他们精选有色矿物,研磨成名贵的颜料,红色的是朱砂、黄色的是雌黄、蓝色的是青金石、白色的是云母。
一般而言,由技艺最精湛的“都料级”画匠起稿,其他人上色,共同完成一幅幅瑰丽灿烂的壁画。绘画的难度又在于,窟顶处手臂无依靠,凌空而画;靠近地面处,又须侧躺而画。这不仅是艺术天分,更是体力与毅力的考验。
就这样,在边塞苦寒的环境和寂寞清苦的生活中,无名的巨匠们,一斧斧开凿,一层层涂抹,一笔笔勾勒,历经千年开凿不辍,这才完成那千余尊塑像与四万五千平方米壁画的旷世杰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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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自大纪元/责任编辑:张信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