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24日,中共人大授权国务院增发一万亿国债,并调整2023年中央预算方案。这属非常规动作,相当罕见,但能起多大作用则是另外一个问题。
就预算调整而言,上一次还是15年前。2008年汶川大地震,中央财政建立灾后恢复重建基金(2008年安排700亿元),其中从中央预算稳定调节基金中调入600亿元,通过调整年初预算中车辆购置税、彩票公益金和国有资本经营预算的支出结构安排100亿元。中央财政2006年建立中央预算稳定调节基金,当时尚有1,032亿元可以动用,调出600亿专项用于灾后重建,还算合理。
不过,2008年预算调整幅度很小,并没起多大作用。真正造成广泛(国内外)、深远效果的(利弊都有,许多研究者认为弊大于利),是当局这年应对金融风暴而推出的四万亿经济刺激计划。
今天这一次预算调整,幅度比2008年大多了。按照中共人大决议,未来中央财政将在今年第4季增发2023年国债人民币10,000亿元,作为特别国债管理,今年拟安排使用5,000亿元,结转明年使用另外的5000亿元。中央财政赤字将由3.88万亿增加到4.88万亿,预计赤字率由3%提高到3.8%左右。而增发的国债全部通过转移支付方式,安排给地方政府,目的是支持今年洪灾的“灾后恢复重建”。
特别国债相对一般国债而言,是特定时期发行、用于特定目的的国债,主要是服务于经济改革、应对重大突发事件等;特别国债不计入赤字,但纳入债务余额管理。此前,特别国债有过三次新发和两次续发。
第一次新发是1998年,定向发行总额为2,700亿元的特别国债,补充国有四大行的资本金(四大行已“技术性破产”)。第二次新发是2007年,为解决外汇储备高速增长引发流动性过剩问题,发行15,500亿元特别国债,作为成立中国投资有限责任公司的资本金。第三次新发是2020年6月,发行1万亿元抗疫特别国债,主要用于公共卫生等基础设施建设和抗疫相关支出。
两次续发是针对2007年的15,500亿元特别国债。15,500亿元特别国债中,有13,500亿元是定向发行的。第一次续发是2017年,因为当年定向发行的特别国债中有6,000亿元到期,财政部滚动发行六千亿元特别国债予以置换。第二次续发是2022年,也是针对2007年的特别国债到期部分的续作,财政部以2.48%利率发行7,500亿元特别国债。
此次国债“按特别国债形式管理”,但与2020年万亿特别国债不同的是,此次国债列入中央赤字。从列入赤字这一特征,此次增发的国债与此前中国一度长期发行的“长期建设国债”有共同之处,财政部曾分别在1998年8月、1999年8月、2000年8月增发1000亿、600亿、500亿元的10年期国债,也叫长期建设国债,三次均通过调整赤字规模的方式实现增发,三次国债资金主要用于加快基础设施建设、增加建设性支出。
前三次新发特别国债,分别相距9年、13年,这第四次距第三次却仅3年。而且,前三次特别国债都是针对特殊情形,这第四次完全不同,针对的是中国经济的大盘动摇。这第四次特别国债名义上为“灾后重建”,实际还是为加码基础建设投资,以此来提振经济,维持一定的GDP增长率。因为中国经济是“速度效益型”,只要有一定的经济增速,什么问题都可以一时掩盖下来;但速度一落,什么问题都浮现了。所以,当局的经济政策核心目标是保经济增长率(5%),包括发行这次特别国债。
问题是,如果经济大盘动摇, 10000亿特别国债只是杯水车薪,当局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可为什么不扩大发行呢?非不愿也,是不能也。因为中共财政捉襟见肘、投鼠忌器。
第一,地方债务太大、风险太高,中央没能力也没意愿兜底。
多年来,财税体制不合理,中央地方财政博弈激烈。地方摆烂,欠债就没想过还。中央呢?不买单,态度强硬——“谁家的孩子谁抱走”,担心口子一开、洪水滔天。
截至2023年6月末,全国地方政府债务余额377,999亿元,其中一般债务148,608亿元,专项债务229,391亿元。而专项债务所对应的项目大都是包装出来的,根本没有偿还能力。这个大坑,中央清楚,已在采取防范措施(这还不包括体量高达约60亿万亿的地方隐性债务)。
举例而言。今年8月大陆媒体报道,在今年第二批专项债项目审核中,12个高风险省份的项目审核通过率较低。高风险省份除涉及安全、跨省跨流域的重大项目外,原则上不得新上政府投资项目。
又如,财政部审查地方的政府与社会资本合作项目(PPP),发现全是雷,非常恼火,搞个一刀切:2023年PPP进入停摆状态,财政部PPP中心项目库暂停入库。今年6月28日,中共人大财政经济委员会关于2022年中央决算草案审查结果的报告中,也提出“严格规范”PPP。
第二,中央也不敢把地方推入绝路,还得提供有限支持。
如果地方债务暴雷,那就绝不仅仅是债务危机、财政危机,也是金融危机,不仅仅是区域性风险,而可能升级为系统性风险。所以,在对地方保持高压的同时,也要为地方排雷。7月24日,中共中央政治局会议指出“要有效防范化解地方债务风险,制定实施一揽子化债方案”。
一个大动作是安排地方发行万亿特殊再融资债券。据陆媒统计,10月6日至10月24日,全国25个地区披露的特殊再融资债券已突破了1万亿元,总额为10126.7939亿元。其中已发行规模为7,362.94亿元,内蒙古、云南两省份额度已超千亿。
这里说明一下,普通的再融资债用于偿还到期旧债的本金,指定用途;而特殊再融资债用于偿还地方政府存量债务,可以灵活使用,其实质是债务置换和隐性债务显性化,短期有利于避免债务到期引发的流动性风险,但只是恢复再融资能力的权宜之计。历史上,特殊再融资债曾出现过两轮发行高峰。第一轮:2020年12月-2021年9月,共计发行6,278亿元(重庆、天津、江苏、新疆、贵州5地发行规模分别为500、484、472、443和397亿元),主要用于建制县隐性债务化解试点;第二轮:2021年10月-2022年6月,共发行5,041.8亿元,主要用于全域无隐性债务试点,集中于北京、广东、上海(分别为3,252.3、1,134.8和654.8亿元)。而本轮呢?不仅发行进度过万亿仅用时半个多月,以往发行周期至少在半年以上;而且发行规模超万亿(最高可达1.6万亿),也远超以往。本轮发行之急迫,其所对应的则是地方债务风险之高企,以及当局之焦虑。
另一个大动作就是发行本次万亿特别国债。需要指出的是,本次特别国债与以往不同,列入中央赤字,也就是说,本金、利息偿付,都由中央承担。这在某种程度上,可视为地方的一个胜利。中国的政府债务,绝大部分都在地方(而国际上普遍是中央政府杠杆率高、地方政府杠杆率低);事实上,当前中央政府国债余额28万亿,举债的空间甚大。本次万亿特别国债全部通过转移支付方式安排给地方,地方不承担本息,可减轻地方债务压力、财政收支平衡压力,可谓“中央加杠杆、地方去杠杆”。
有学者甚至将此解读为“中央发力发展,地方专注化债”。可问题是,这并非当局的初衷,只是为救急、被迫为之,要当局像发行长期建设国债那样持续10年发行特别国债来支持地方化债,几无可能。
结语
当前,当局密集发债:一是发行万亿特别国债(用于“灾后重建”),二是发行万亿特殊再融资债券(用于偿还地方存量债务,包括清理拖欠企业账款),三是提前下达2024年度地方债部分新增限额(估计一般债和专项债提前批额度最高为4,320亿元和2.28万亿元)。三者合计超4万亿,力度空前。
不过,中国经济大盘已经动摇,中国经济超120万亿的体量,要达到5%的目标增速,仅靠上述发债远远不够。
当局发债的直接目的,是避免地方发生债务危机,通过政府投资来撬动社会投资,通过基础设施投资来全面带动固定投资,发挥“四两拨千金”、“投资的关键作用”。然而,股市跌破3,000点,对美元汇率长时间“破7”,楼市一蹶不振,国际资金大撤退,表明国内外对中国经济走向的判断趋于一致,对中共经济政策已不抱期望,中国经济倒退20年的趋势越发明显。
在这样一个背景下,中共发行再多的债,都是打水漂。过去的“借鸡下蛋”,时移世异,已经变成“鸡飞蛋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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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自大纪元/责任编辑:刘明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