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唐人2012年1月29日讯】旅居澳洲的印尼梭罗华侨公学学长李仕贤发来电邮说,我的老师黄克忠久病后于日前病逝于北京,儿子还在狱中,孤家寡人,晚年凄凉。早在四年前,香港的梭罗学长已告诉我黄老师晚年的不幸,经过久病的折腾,终于“解脱”了。
爪哇古城也有中共活动
梭罗是印尼中爪哇的一个古城,与邻近的、曾经在独立战争时期作为陪都的日惹都是爪哇文化的中心,但是地位不如日惹;它也是因其歌曲而著名的梭罗河的发源地。我在梭罗度过童年时代,读完小学。然而就是这样距离中国遥远的小城市,在二十世纪四十年代,已经有中国共产党活动!
对我来说,黄老师是非常特别的老师,因为他是我的“革命”启蒙人。我在梭罗读小学五年级时,就是他,借给我看美国记者斯诺的《西行漫记》,第一次认识了中国共产党,从此我走上“革命”道路。
当时是一九四七年,印尼还在荷兰统治下,开展“警卫行动”镇压当地的独立运动。这些书当时还是禁书呢。一九四九年我小学毕业时,黄老师在我的纪念册上题词期望我做“小鲁迅”,这对我后来从事写作,也有某些激励因素。
老师为何特别垂青我?除了当时我对阅读的爱好,更主要是我的身份,因为我的老爸是华侨公学的校长,老妈则是老师,华公有初中部,有的初中毕业就来教小学了。当时的师生关系非常亲密,甚至与学生的家长关系也很亲密。也因为爸妈的关系,我与这些大我好多岁的学长都认识,也一直没大没小直呼他们的名字。由于老妈后来移居香港,这些学长回中国后,大部分也从中国回流香港,所以还继续保持联系。
一九四九年十月,我们全家迁居印尼首都巴达维亚(不久印尼宣布独立改名雅加达)。梭罗的学长回国经过雅加达上船时,都会来看我们。一九四九年十月一日中共建国前,华公就有一批学长回国献身革命,有的在香港达德学院先受训,想见华公也是“革命摇篮”了。为何会如此,倒不是我爸妈的原因,他们与共产党没有关系,只是思想比较开通而已。后来我才知道,老爸前任的校长杨新容,是中共地下党员,一九二七年清党以后流亡印尼,是他打下的基础。我不晓得,老师中有多少共产党员或“青联”成员。
一九四九年回国投身革命
一九四九年那年,就有好几个梭罗的学长回国了,克忠到北京后,就在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工作,是对印尼广播的组长,改名黄阿玲。在印尼组的还有从梭罗回国的林光果,后来也回流香港。最贤、仕贤兄弟俩也是那一年回国的,他们是梭罗一间百货公司“土库荣茂”的少东,没有继承家业就回国投身革命,可见其宝贵情操。仕贤后来还参加中国人民志愿军到朝鲜作战。想想当时这些年轻人比我还“疯狂”。当时还有一位学长叫吴家裔(后改名志生),他参与进军西藏,后来在马列学院任教,再转到门大学的南洋研究所(?)。
当时梭罗一家有名的华人餐馆玛琅酒家(玛琅是东爪哇一个城市名字)少东廖国宏,也是一九四九年左右回到中国,不过他留在广东,在中国旅行社工作,大概是在一九七零年代,派到香港,负责香港中国旅行社的工作。这是我妈妈一九七零年代初回到中国看望我时告诉我的。
还有另一位叫梁英明,他离开梭罗后没有回国,而是到雅加达巴城中学读高中,然后留校任教,是我高中二的历史课老师,一九五五年回国他是一个传奇人物,不久前,我刚好在台北的秋水堂买到他的新著《东南亚史》,北京人民出版社出版。去年他正好八十岁。
这些学长中的女性是陈亚瑶,她也是很早回国,就读于唐山铁道学院。后来也回到香港,一直与老妈有联络。她的姐姐、姐夫在日惹做生意,与我们非常熟悉。这些学长的侄子、外甥辈后来也因排华(中共的颠覆活动需负相当责任)而大批回国,若干年后,我们全倒流会师香港。
但是真正的革命老前辈,恐怕还是王纪元。假期,我们会到日惹去玩,那里有好几个朋友,其中一个就是他。记得还是日本占领时期,爸妈带我到日惹的一家旅馆,找了一位叫“李树华”的朋友,我之所以印象深刻,乃是因为他把我背在肩上跑,我从来没有这样“享受“过。后来我们搬到雅加达,才知道那时担任华文“进步”报纸《生活报》总编辑王纪元,就是那位李树华。大约一九五四年前后,王纪元与杨新容先后被印尼政府驱逐出境。看来,印尼政府还是掌握到哪些是中共地下党的领袖人物。而我是在回国后,尤其是文革发生后,对共产党逐渐有真正认识,才了解他们的“地下党”身份。
最老革命前辈是王纪元
我到了香港后,知道王纪元在香港的三联书店,负责中共在香港的文教工作。但是既然离开了中国,除非是民间人士,我已经不愿意再与这些身负特殊使命的政治人物打交道,所以不论是王纪元,还是廖国宏,我在香港都没有与他们接触。去年在网上看到人民大学同学、也是香港人大校友会创会会长饶炽烽(也是印尼侨生)接受采访时谈到王纪元,也在这里记上一笔。
以前,讲到中共地下党在印尼的活动,涉及这些学长,我不愿指名道姓,怕导致他们不便。但是现在他们有的已经走了,活着的也都到了等候上帝召唤的年纪,也怕以后记忆力衰退,或突然有什么不测,为了给历史留下真实的东西,我决定真名实姓写出来了。
说来也很奇怪,我回到中国,一九五五年到一九六零年在北京住了五年,居然没有去找过克忠。除了以往我的内向性格,也可能反正不急,总有见面的机会。尤其后来政治运动很多,经常离开学校到外地,结果就真没有再见面。因此我现在对他的印象,还是一九四九年前的音容。
有关克忠的消息,都是林瑞谟告诉我的。他也是我的梭罗学长,非常活跃,因为都姓林,而且是闽南人,与我们家是世交,虽然只比我大几岁,大家叫他“阿谟”,我却要喊他“阿谟叔”(用混有爪哇音的闽南语来称呼),一直很不服气。他后来担任天津市羽毛球队教练,路过上海会来找我。以后大家到了香港,他也都与我妈有联络,所以老同学、老学长的情形都是从他那里知道的。克忠的儿子涉经济犯罪被关,也是他告诉我的。
那些年,阿谟常去中国做生意,所以把我在香港的情况也告诉克忠,他转话要我不要太接近政治。是我写中国评论,他觉得不妥,还是他看破政治,要我远离?
晚景如此凄凉令人心酸
在香港期间,阿谟给我带来黄阿玲署名的《中国印尼关系史简编》,一九八七年中国国际广播出版社内部出版。当时中国进入改革开放时期,人们反思过去,尤其我早就觉得当年在印尼,参加中国地下党组织的“爱(中)国”活动,简直就是“粗暴干涉印尼内政”的罪过,但是这本书给我的感觉还停留在旧思维,例如指责当时印尼总统苏哈托是“反动派”之类。所以虽然克忠给了我他的名片,然而我想见面也话不投机,甚至还要接受“教育”,加上后来我被禁止进入中国,也就没有与他联络。
如今他去世了,一切成了过去。我不会埋怨他当年借给我那本书,没有那本书,以当时我所处的环境,一样要沦为“爱国愤青”。何况,我走什么路,都是我自己的选择。但作为我们这一代印尼华侨的“革命先辈”,晚景如此,还是令人心酸。
文章来源:《动向》2012年1月号
(本文只代表作者的观点和陈述。)